溯雪是皇叔的人,身手不凡,自商宴登帝以来她和小福子就一直寸步不离的护在她身边。接管了她所有的近身事务,可是却整天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潜意识里,她总感觉……似乎,溯雪并不怎么喜欢她呢。
“流光,别玩儿了。”
溯雪面无表情的开口。
流光?
一刹那间,商宴脑子里闪过许多画面,有温热的血液,有绝望的哭泣,有恐惧的哀求,有怨恨的咒骂。
混杂的记忆最终定格在一个女孩温暖的笑脸上。
她说,“商商,别怕。”
商宴怔怔的看着床上那巧笑倩兮的女子,“你是……流光?”
那是商宴登基为帝的第一个晚上。楚依安牵着她的手缓缓地走过一条条长长的宫廊,那时他的身量已经很高,十一岁的商宴要仰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年轻,精致,意气风发。
一如今早在朝堂之上,楚依安就这样牵着她的手,站在高高的御阶上俯视众臣,“新帝年幼,由本王代为摄政。”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亮亮的,里面闪动的野心让朝臣心惊,也让多年后的商宴心惊。
可那时,她只感受到楚依安握着她的手,那么用力,那么温暖。
走进重明殿,一个熟悉的身影扑了上来,“公主!真的是你?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乳母。”
商宴眼眶情不自禁的红了,原来,她还有亲人。
“庞氏,你可看清楚,这是刚登基的启明太子。不是什么公主。”楚依安淡淡道。
“不会认错的,公主是我一手带大的,虽然她和太子是孪生子,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庞氏眼含热泪,颤抖的抚上商宴的脸。
“乳母……”
商宴鼻头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哪怕她穿着龙袍,梳着高髻,她的乳母还是能肯定的认出她。
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却在这时冰冷的掷在她脚下。
“杀了她。”
商宴难以置信的抬头望向说话的人。
“杀了她。还有,那些人,也得死。”
楚依安看着她,漫不经心的仿若在说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
商宴这才发现,殿中还跪着一大群宫女太监。全是以前侍奉过她和哥哥的,还有几个凤藻宫的姑姑。
“为什么……”
她喃喃的开口,泪水顺着脸庞滑落。
“我说过,既选择了这条路,就得收起你的慈悲。若连这都做不到,谈何复仇。”
楚依安冷冷的开口“杀了她,亲手。”
庞氏忽的明白了为何她们会被带到这里,的确,她们的存在对公主来说是一个大隐患。
只是,这样对公主来说,太残忍了。
“不行……不可以……”
商宴摇着头,泪眼迷蒙中感觉手心被塞入了什么冰凉的东西,庞氏温柔的笑看着她,一个用力,她感到脸上,身上被溅上了温温热热的液体……
“乳母!”
商宴声嘶力竭的呐喊道,想抽出手双手却被庞氏牢牢的攥住。
“公主,这样才是对你最好的……”
楚依安眼神轻扫,四周的暗卫齐齐拔刀出鞘,殿中顿时响起阵阵哭喊。
“公主!救命啊公主!”
“饶了我吧,公主!”
“我不想死啊……”
“公主,救救我啊!”
……
“姓楚的!你不得好死!”
哭喊声,哀求声,咒骂声,惨叫和着刀剑刺入肉体的钝响充斥着她的耳膜。
恍若人间地狱。
楚依安站在离她几步之遥的地方,就那样静静的看着她。
商宴却突然觉得他离她如此的遥远,连那眼神也不再清明,而是变的幽深难测起来……
混沌中,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女孩轻柔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道。
“商商,别怕。”
她不记得那晚她是怎么离开的,而那个女孩一直拥着近乎麻木的她,低声安慰着。
她说她叫流光,她说,以后她们还会再见的。
次日,当商宴衣着严整的踏进重明殿时,重明殿内熏香袅袅,宁静肃穆,面生的太监宫女恭谨的匍匐下跪。
昨夜的杀戮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
可是她知道,那些人再也回不来了。
商宴也回不来了。
“记起来了吧。”
流光笑望着她,一脸俏皮,“还想逗逗你呢。”
商宴从那段蒙尘的往事中抽身出来,苦笑一声,“我怎么会忘呢。”
溯雪眼底闪过一丝轻蔑,收回手退立到一旁,流光伸手来掐住商宴的脸,杏眼微嗔,“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傻乎乎的?”
商宴第一此被人如此对待,颇有些不知所措,只得尴尬的呵呵一笑拍掉她的手,“流光,你这么多年去哪儿了?还有,你怎么就成了皇叔失散的妹妹?”
流光狡黠一笑,“我和溯雪都是王的暗卫。这么多年都在暗里保护你,替你除去绊脚石。当然,像陈国公和萧太妃这种老顽固,我们动不了,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