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福子忍不住暗暗叫苦。
自去楚王府宣旨之后,摄政王虽然对此事不闻不问,但他每每看见摄政王都心虚的不敢抬头,更别提那楚珀安是个硬茬,被陛下连夜宣进宫后,任他百般劝也不肯接旨,至今还在侧殿跪着。
下旨赐婚一事,陛下不肯割舍,摄政王也不明。
琏公主一往情深,淮阴王偏偏流水无情。
“唉……”
福子暗自叹气,真是孽障啊……
听着殿外的动静,楚依安并没有理会,合上掌中的奏章,大多是些力荐商琏远嫁和亲的陈词。
那些个朝臣向来自认为会审时度势,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为被他人掌控的棋子。
楚依安指尖轻敲着案台,眸中暗潮涌动,剿灭回纥一事他并不打算告诉商宴,否则以她的性子,一定不会同意。
既割舍不下商琏,又怜恤那一方子民,徒有帝王之道却没有帝王的取舍决断。
她始终不是商启。
但她必须是商启。
软肋太多,于她而言并无好处。
殿外雨势渐歇,楚依安拂袖起身,长身玉立,从骨子里透出的孤高清冷足以俯瞰众生。
塌上商宴睡得正熟,沉静的睡颜上没有一丝防备,楚依安静静看着她,一双凤眸沉寂如水。
她终该明白,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终究是护不了她想保护的人。
次日明,夜雨早已停歇多时,商宴迷迷糊糊的醒来,一抬手摸到身上盖着的柔软锦被,脑中一片混沌。
撑起身子,半晌商宴方才想起,昨夜她不是在案台边批着奏折,怎么就睡着了?
“溯雪……”
商宴揉着额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是怎么睡到床上来的。
溯雪应声而入,殿外侯着的宫人已将洗漱的热水备好。
商宴自床上起身,一觉醒来,身子似乎都轻快了不少,“昨夜朕怎么就睡着了”
溯雪奉上茶水,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陛下太累了,在宁神香的作用下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案台上摆放整齐的奏折文书,商宴心里已有了几分明了,却还是忍不住问道,“昨夜皇叔可曾来过”
溯雪点头,商宴仔细想了想,脑海里隐约记得昨夜外面下了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关于皇叔的丝毫影子。
喝了一口清茶润润喉,商宴突然开口道,“福子可有回来过,也不知阿琏病情如何了。”
“福子昨夜来报,琏公主已经醒了,只是陛下已经入睡,便让皇后娘娘姑且去静姝宫照看琏公主了。”
“流光去了”
商宴放下茶杯,却总觉放心不下,“朕还是得亲自去看看,不然心里总不踏实。”
刚下过一场大雨,殿宇宫道被冲洗一新,湿润的空气一扫平日的沉闷。
没走几步,却见对面的穿廊间迎面走来一玉面公子,白衣白袍,墨发高束,然一段风流,骨透三分惊艳。
见到她,那人如画的眉眼间绽放出绚烂的笑意,商宴微愣,纳兰榭已快步走上前来。
“陛下近日真是好忙,要见一面可属实不易。”
他的声音清润,带着旧友重逢般的愉悦。
商宴回过神来,却并不打算搭理他,只是径自向前走着,“纳兰公子不在外面风流自在,来这宫里见朕做什么。”
她的语气疏离,纳兰榭也不恼,笑着跟上去道,“陛下你这是对纳兰的偏见啊,身为陛下的臣子,纳兰怎敢恣意散漫,当然是要随时关注政事,以为陛下分忧啊。”
这样献媚的话语,从纳兰榭口中出来却别有一番味道,引得身后跟随的宫人都忍不住低头暗笑。
早已习惯他的嬉皮笑脸,商宴随口接道,“只要纳兰公子没事不要来宫里乱晃,就已经是替朕分忧了。”
纳兰榭眉眼一挑,“陛下此话对纳兰也就罢了,要是听在别的臣子耳朵里那该多寒心啊……”
商宴无奈的扶额,“便是寒心也寒不到纳兰公子你这里。”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上纳兰都在絮絮叨叨,商宴颇有些头疼,这纳兰好歹也是名冠奉安的风流贵公子,怎么比她身边的福子还能念叨
但看着纳兰含笑的桃花眼,商宴终究是不忍拂他的意,只得不时应上几句。
而身后跟着的溯雪面色冷冷,她向来不喜纳兰榭对商宴的纠缠,甚至是充满列意。
更别提,或许连商宴都未意识到,她对纳兰榭的容忍如今已经让纳兰榭近乎危险的接近……
静姝宫离重明殿较远,但有纳兰榭在一边絮叨着,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静姝宫外。
商宴停住脚步,“纳兰公子毕竟是外臣男眷,静姝宫已是后宫内宅,纳兰公子还是不便进入的好。”
闻言,纳兰榭只是抬头看了看宫匾上字体隽秀的静姝宫三字,眼尾含笑的模样风流潋滟,“有陛下在场,哪分什么内臣外臣,后宫内苑。”
“更何况,琏公主病重,之前纳兰已让将军府送了不少珍稀的药材补品,此次入宫也有意探望一番,陛下不会拒人于门外吧?”
商宴微怔,她竟不知纳兰榭何时也送了药品进静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