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场上的光线逐渐昏暗了下来,之前那个凭空出现的小镇上,依旧有人的身影,只是当你走近看去,那些人却是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们的动作僵硬,眼神木讷。
酒糟鼻还是咧着嘴,对着旁边的妇人说道:“今年咱们家酿的酒水好得很。味道清洌醇厚,最是让客官喜欢不过了。”
他手中的白抹布,还是柔软地搭在肩膀上。之前眼中的狠厉之色已然全部消除,没有人会知道不过几个时辰前,他还是一副杀人不眨眼的恶行恶相。
布匹商贩的长剑也已经不知道戳到哪一道布匹之中去了,他停止了整理布匹的工作。只是愣愣地看着远处的草场,一动不动。
还有那茶商,此刻已经坐在一道半人高的千两茶茶桩上,双手垂下没有任何动作,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他们的眼神空洞,瞳孔幽黑。在逐渐亮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诡异。
还有其余的商贩,亦是如同这三人。
或站。或坐。但都是直挺挺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有人将他们定格在此时此刻一样。
除了那个卖酒的妇人。
月光的银辉洒在了草场上,也洒在了她的身上。她呆呆的看着前方,草场上的月亮格外的大,圆圆的,亮亮的。
挂在空中的圆月逐渐变换了模样,像个娃娃的脸。
娃娃睁着大大眼睛,头顶的冲天辫一翘一翘的,奶声奶气地喊道:“娘亲。”
妇人木然的心中,忽然猛地一阵抽痛,她茫然地看看四周,是谁在叫她?奶声奶气的一句娘亲,让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向下流。
于此同时,相隔了千里之外的青黛山脚下,隐乐村中的一户人家里面,小虎儿依偎在瞎眼婆婆身边,讷讷问道:“婆婆,你说娘亲还会回来吗?她不是去找哥哥了吗?为何到现在还不回来。她是不是找到哥哥,就不愿意要小虎儿了。小虎儿以后再也不淘气了。呜呜呜呜,娘亲.......”
瞎眼婆婆拍拍小虎儿的背,轻声道:“既然我的小虎儿能够回来,相信你的爹爹奶奶感情也能回来。我看那小仙师,是个有本事的。
他千里迢迢将你送了回来,说不定。过几日你的娘亲也能被他送回来。”
小虎儿点点头,他相信婆婆的话,也相信那个小仙师哥哥。
——
小仙师能不能将小虎儿的妈妈送回去,那得看他这一觉能不能睡醒了。
直到次日清晨,草场上的圆月还在半空,而另一头的太阳从地平线上一跃而起。
地下的洞穴中,有一层水汽,让睡在洞穴中的两个人与一头猪身上,都蒙上了薄薄的一层露水。
易尘睁开眼睛,坐起身子。身上的衣服被露水打湿,加上随意地睡了一宿,缺了一条袖子的黑色劲装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有些后悔,颜令都做好了一个乾坤袋给他,自己怎么就没想着装几身衣裳在里头。
随后又想起般若戒中,小木屋里面的衣柜,那摆放的整整齐齐的衣装。他摇摇头,那是娘亲做给自己的,他舍不得穿。
算了。凝神运息,使用灵能将身上的水汽烘干。虽然缺了一只袖子,但是也不妨碍,等到找个机会再去寻一套就好了。
他的动作不大,但是依旧惊醒了那头黑白花猪。花猪肥硕的身体拱了拱地,站了起来,又钻到一旁开始拱前面的土地了。
这个时候易尘才发现,这些地下的土质极其坚硬,怪不得花猪拱了两天,才这么大点地方。就是不知道前面是有什么东西,让它能够一直锲而不舍地往前拱。
易尘没有理会猪想要干什么,他得先看看边鹏飞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果不其然,转头看边鹏飞已经清醒过来,躺在地上却一动不动。
他感受到了易尘的目光,瞟了他一眼道:“易尘,你说我算不算是废了啊?”
易尘皱着眉头看这个家伙,问道:“什么叫废了?”师弟我昨天晚上辛苦了一夜,将你的经脉全部都保留了下来,你竟然问我是不是废了?早知道就将你废了!
边鹏飞很颓丧的说道:“我晕过去之前,被人将经脉全部截断,可恨我并封族下一任家主,却被这群肖小偷袭。如今修为尽毁,我觉得不如直接死了,反倒清净。只可惜我......”
易尘实在听不下去,打断了他的颓丧之言,骂道:“你先搞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再来要死要活。先说说你到底遇到何事,难道跟我一样,被那些诡异的小镇商贩伏击?另外,你是如何知道我来到了草场,又让你的大花猪来帮我逃脱那些人的魔爪?”
边鹏飞抓得住易尘话音中的重点,一骨碌坐起来开始调息打坐。
易尘没有理会他一惊一乍的行为,也开始在旁边调息。他认为只有两个人状态都能够恢复一些,才有余力想接下去的应对之策。
果然不到半炷香的时间,边鹏飞就两眼闪着光睁开眼睛扑向了易尘。
“易师弟,我的好师弟!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将我的经脉都修复了?”他歪歪斜斜地冲向了易尘。
易尘手掌一伸,将他与自己隔开。这个家伙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身上脏得要命,人也瘦了一大圈,竟然能够看出下颚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