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只骨节分明、略有些粗粝的手递到自己面前。
前世,她比越之恒更不情愿,本就心里伤心,哪里还有空与他装腔作势,当众想要狠狠拍开他递过来的那只手。
但越之恒也不好惹。
他似早有所料,冷冷握住她的手,将她从车上带下来。
“湛小姐。”他说,“他没来,你拿我撒什么气。”
云葳被锁了灵力,猝不及防险些撞到越之恒怀里,她红着眼眶,冷然看他。
却见眼前的人也垂眸望进她的眼睛,他眸色冷凉,带着几分浅浅的愠怒与讥嘲之色。
而今,云葳心里另有打算,她看了越之恒一眼,咬牙将手放上去。
掌下那只手顿了顿,意外地看她一眼,竟也没有为难她,用了点力将她从玄乌车架上带下来。
出乎意料,他的掌心带着浅浅的温热,他很快放了手。
喜娘也不敢让他一直牵着,只得自己上前扶着新娘,赶紧引着这对古怪的新人走程序。
因着“宾客”本就少得可怜,越之恒的亲生母亲,越家的大夫人也未出席,两人竟然只需要用心玉结契。
心玉是一早准备好的东西,两人一同将心头血递在上面,就算是发过了誓言。
契约结成后,彼此的灵丹之上会生出一点朱砂似的印记。
这进程太快,还不等云葳心里有什么感想,就到了新房中。
天色尚早,屋里的红烛刚刚开始燃了一点,越之恒的影子被这点微光映照,投在她的身前。
新房很大,并非越之恒从前在越家住的屋子,而是他成为彻天府掌司后,越家划给他的。
喜娘给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用玉盘托着喜秤过来。
“请公子为少夫人掀珠帘。”
两人面面相觑。
云葳隔着一张珠帘望着他,心里只觉得怪怪的。原来再不愿,前世今生,他们始终走完了结契的程序。
王朝的人还在外面,许是想着早点完事,越之恒接过喜秤。随着珠帘被拨开,露出一张白皙的玉颜来。
此前,越之恒一直对方淮的话嗤之以鼻,他是有多下作,才费尽心思抢裴玉京的未婚妻?
然而此刻,许是烛光过分温柔,他竟明白方淮为什么会这般揣测他。
汾河郡的夏夜,四处翻飞着流萤,月亮刚出来,紫蝉花也在这个时节盛开。
不比前几日的狼狈,她今日眸若秋水,抬眼望着人时,顾盼盈盈,令人几乎无法移开视线。
她本就气质纯然,只微微装点,似乎就让夏夜的一切黯然失色。
越之恒此前一直没觉得人能有多好看,他自己样貌也十分出色,然而在这样的衬托下,他第一次发现人与人的美貌,确然天差地别。
也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些贪生怕死的大人,在朝堂之上就为她争得丑态毕露。
不仅如此,她今日还涂了口脂,本就妖艳欲滴的唇,愈发惹人瞩目。
越之恒移开视线,蹙了蹙眉,转而看向喜娘:“还要做什么?”
喜娘回神道:“还得喝合卺酒。”
他看了眼云葳,见她也面色古怪。越之恒说:“不必,都出去。”
何必做完一切,又没人真当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