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召淮稀里糊涂认了个野爹,险些绷不住神情。
好在他这几年在外行医,怕年纪小被质疑医术,总爱面无表情装仙风道骨的世外仙人——虽然每次都没成功,但被笑多了至少脸皮练出来了。
楚召淮当无事发生:“王爷。”
姬恂支着下颌笑起来:“王妃武艺不错,秦将军果真教导有方。”
楚召淮一愣。
秦将军?不是师从黄老将军吗?
窥着姬恂神色,楚召淮心中一咯噔,唯恐被瞧出不对,含糊应了声转移话题:“谬赞了——王爷身体可好些了?”
“勉强死不了。”姬恂懒散道,“推为父去前堂,宫中来了人,似乎带了不少好东东西赏赐给王妃。”
楚召淮:“……”
楚召淮被“为父“两字糊得耳根通红,还没找到地缝往里钻,听到后半句,有些不解。
宫里来人赏赐?不应该他们进宫谢恩吗?
楚召淮虽在江南,但有个在京城太医院任职的舅舅,对朝堂局势也略微知道些。
姬恂身份特殊,是先帝第五子,虽和当今圣上是兄弟,两人岁数却相差了整整三十岁。
如今圣上已是知天命之年,姬恂倒是未过而立,和太子只相差两岁,正是轻世傲物风华正茂的好时候。
京中私底下甚至都有揣测,按照姬恂不甘居于人下的性子,若不是瘸了点疯了点,也许早就被人拥着逼宫造反当皇帝了。
宫里那位和璟王府水火不容已是众人皆知的秘密,此番趁着姬恂病重给他塞了个男妻不说,新婚第二日还给王妃送来赏赐,怎么想怎么怪。
这赏赐也是块烫手山芋,能避最好避一避。
楚召淮犹豫着道:“王爷,我还未洗脸,这副模样怕是会失仪……”
“为何失仪?”姬恂看他,“这不挺好看?”
楚召淮:“……”
腿瘸人疯,眼神也不好吗?
殷重山不知去了何处,楚召淮见推脱不过,只好默不作声地走到轮椅边,随便用了点力气去推扶手。
推……
没推动。
楚召淮蹙眉看去。
这轮椅瞧着像榉木做的,构造精密显得极其轻,可不知是姬恂太沉还是楚召淮力气太弱,蹬着脚半天才勉强动了半圈。
姬恂老神在在端坐轮椅,还慢条斯理交叠着双腿。
瘸子还跷二郎腿?
楚召淮心中腹诽,努力推推推。
看轮椅只是晃动了下,姬恂偏头看来:“王妃师从林将军,武艺超群,难道轮椅也推不动吗?”
楚召淮:“……”
又师从林将军了?
楚召淮不敢吭声,气沉丹田,几乎使出吃奶的劲儿猛地一推,轮椅终于慢吞吞前进,堪比蚂蚁搬家,比瘸子一上一下蹦快不了多少。
璟王府从后院到前堂要穿过一条游廊和青石板长街,楚召淮大冷天累出满额头的汗,终于吭叽吭叽把轮椅推到了前堂。
还没等歇一口气,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殷重山眉梢轻动:“这轮椅是宫中匠师特制,寻常人甚少能推动,王妃力气真足,不愧师从霍将军。”
楚召淮:“……”
所以楚召江到底师从哪个将军?!
楚召淮胸口憋得够呛,险些气不过直接倒拔杨垂柳把姬恂从轮椅上给掀下去,摔他个四脚朝天。
这人是在故意逗自己玩吗?
宫中内侍恭敬捧着承盘候在一侧,为手的太监面白无须,见了姬恂下跪行礼,视线在扫到满脸胭脂水粉的楚召淮时隐约带着愕然,一闪而逝。
“见过王爷,王妃。”
姬恂侧头问:“这位是?”
殷重山:“圣上身边颇受倚重的徐公公。”
姬恂想了想:“忘了。”
“奴婢卑贱,哪能劳烦王爷记名。”徐公公笑容可掬道,“您这一病就是半月,圣上担忧得日日食不下咽,这回好了,今早听说王爷醒了,赶紧吩咐奴婢给您送些强身健体的大药来。”
殷重山心中冷笑。
昨夜筵席散后刺杀才至,王爷醒来后便封锁王府,所有妄图出府传递消息之人悉数诛杀,可一大清早宫门刚开大内就得到了消息。
看来王府仍有暗探隐藏,且藏得极深。
姬恂扫了眼承盘上玉瓶盛着的大药,手微微一招,示意殷重山收下。
“劳烦皇兄记挂了。”
徐公公笑起来:“护国寺不愧是承了天意的千年古刹,月前奴婢遵旨意去寺中为王爷供长明灯,得高僧指点,勘四柱八字,提议冲喜可护平安,圣上这才给王爷赐婚。这昨日刚成婚王爷病便好了,果真有神灵庇护呢。”
这便是在拐弯抹角解释为何会给他塞个王妃。
姬恂耐着性子听徐公公把“赐婚”的理由编完,带着病色的脸上露出笑:“圣上忧心,臣弟铭感五内 。等病再好些,再携王妃进宫谢恩。”
寒风凛冽,姬恂只着单衣,半束长发被风拂起,手抵在唇边闷咳几声。
昔日横扫北疆战无不胜的战神如今落至这般下场,徐公公觉得庆幸又感慨——庆幸此人彻底与皇位无缘,感慨皇室薄情,惊才绝艳的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