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亭长,今日不是来阻碍我等办大事的吧?”曹不疑压低声音说道。
“自然不是,你我都是熟人,亦明白我为人,我怎会做这……等歹事?”赵德禄有一些恼羞成怒地说道。
“那赵亭长今日又为何而来,在亭部装聋作哑岂不是轻松快活。”曹不疑忍不住对赵德禄又是一番奚落。
“曹社令,你以为本官愿来?是樊游徼说有刁民作乱,恐怕形成群盗,让我来缉拿,否则本官如何会来!”
赵德禄急忙说完此话,便一五一十地将正月初一到现在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讲了出来,没有任何的遗漏。
曹不疑最初还有一些不相信,可看到赵德禄又是对泰一神赌咒,又是起誓,异常诚恳,终于才算相信了。
他不觉得意外,樊千秋在长安城私社中也算一号人物了,自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对方注意不到才奇怪。
但是曹不疑也不觉得有大碍,声势浩大地动员了两千多的子弟,不就是为了靠人数和气势,压服对方吗?
曹不疑甚至对樊千秋有一丝蔑视,此子竟然想着派一个区区亭长来搅和阻拦,也不知是胆怯,还是大意。
“那赵亭长如今已经见到了实情,是要奉樊游徼之令阻碍我等陈情请愿,还是听从民心,让开一条路?”
“本官自然现在就想走,可是……”赵德禄说着,眼睛向四周看了看,面露难色。
“赵亭长……莫不是想要些私费?”曹不疑很是不屑地说道,脸上尽是嘲讽表情。
“这自然不是……但本官今日来都来了,若是这样离去,岂不是有损官威和官仪……”赵德禄小声道。
“原来赵亭长是担心此事啊……”曹不疑作恍然大悟状。
“本官以后还要在清明南乡和启阳乡行走,若是此刻灰溜溜离开,以后如何当这亭长?”赵德禄急道。
“那赵亭长想要如何处置此事?”曹不疑不动声色问道。
“此事我已经想过了,还要曹社长襄助……”赵德禄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将心中所想全都道出来。
“赵亭长高明,此事可行,若樊大被罢官,我等愿意保举赵亭长接替游徼一职。”曹不疑说道。
“此话当真?”赵德禄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连忙问道。
“自然当真。”曹不疑捋须点头道。
“如此甚好!”赵德禄立刻翻身上马,端起了亭长架子。
曹不疑对马上的赵德禄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到他的马旁,示意围在四周的院寮子弟向自己靠近了一些。
“赵亭长深明大义,与我彻谈之后,也明白了民心所向,愿意充当我等的先锋,护送我等去县寺请愿!”
这就是赵德禄的谋划,三言两语间,就彻底改变了立场,痛痛快快投入到了大流当中,并无丝毫愧色。
曹不疑说完这几句话,赵德禄单手叉腰,猛咳了好几声,说道:“有本官在,无人敢阻拦尔等去上言!”
其余的几个社令也心领神会,立刻对着马上的赵德禄几次行礼,夸赞赵德禄乃是为民着想的清官循吏。
看不清其中奥义的院寮子弟只觉有了庇护,胜算便又多了几分,情绪更加高涨了,再次连忙振臂高呼。
于是,在一阵高过一阵的笑骂中,赵德禄与郑得膏等人走在前头,带着身后两千人,向闾巷门口前进。
行在院寮子弟最前面的曹不疑等人,看着在马上装腔作势的赵德禄,冷笑不断,他们也看不上这号人。
此刻,天上的乌云又厚了许多,明明才是午时,当为一天之中最亮堂的时候,可却已暗如薄暮时分了。
这一大队人马吵吵嚷嚷地往前走了二三十步,豆大的雨点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而且是越下越大了。
当下便有院寮子弟想逃离人群,寻個地方躲雨,可是都没能得逞,就被主家或者主家的大奴赶了回来。
于是,所有人不由得加快脚步,不停朝前涌,想要早些赶完路,原本还算整齐的队伍变得乱哄哄的了。
天上的雨越下越大,如同瓢泼了一般,整个天地间都像被帘幕隔开了,又阴沉了好几分。
赵德禄走在最前头,心中不停暗叫晦气,摊上这样一个不知深浅、小肚鸡肠的上吏,简直是倒了大霉。
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要暗中使些绊子,让他的这个游徼当不下去。
念及此处,赵德禄扭头看了看紧跟在身后二十多步外乱哄哄的人群。
这群人若是出现在长安县寺门口,跪倒一大片,义使君恐怕要气晕。
樊千秋说不定会立刻被罢官,自己恐怕也没有机会给对方下绊子了。
想到了这一层,赵德禄的心情好了些,就连那不断灌进领口的雨滴,都不觉得可恶了。
就在赵德禄想入非非的时候,骑马在他面前开道的郑得膏停下来了。
因为停得突然,紧跟在其身后的赵德禄险些来不及勒住缰绳,差点马头撞在马屁股上。
赵德禄很恼怒,立刻就准备大声呵斥,可他还没有开口,郑得膏倒是转过头来说话了。
“上、上吏,有人挡住了去路!”在大雨声当中,郑得膏店的声音有一些单薄和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