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琰一进来即开口:“锦瑟,你还好吗?”
看来他是知道锦瑟在里面。但他不知道蛇妖女君也在。因为他本是怀揣着焦急与担忧来寻锦瑟的,一看见蛇妖与锦瑟贴挨在一起,他的脸登时就黑了下去。
锦瑟有些着慌,以琰君的雷霆手段,他不以为胥清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间屋子。故而他下意识地将她拦在身后——不分目的,不问缘由。
上琰脸色更阴沉了。他瞟向偎在锦瑟身后的胥清,辞色俱厉地问:“妖孽!你还想使什么手段?”
不知他是不是对易子分生术有所察知——那是玄蛇宗的秘术。也可能只是他见多了各种意外与奇变,养成了处变不惊的习惯。他并没有为那个已经折死在自己手下的妖女又出现在锦瑟身边而感到惊讶。
他甚至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别说又出现一个胥清,哪怕再来一百个胥清,他也一样能将对方践入泥涂。
锦瑟这时勇敢地站出来,替胥清求饶:“琰君,求求你了,放过她吧。她早已死过一次,纵有罪孽,也早已偿清。世上有那么多妖怪,你又何必要对她赶尽杀绝呢?”
“你紧张什么?本尊记得,可是你央求本尊前来协助你涤清笼仙山的,本尊未曾爽约,你却先已软弱?”战皇拿剑直指锦瑟,示意他让开。
在战皇强大的威压之下,护着胥清的锦瑟真就有些动摇了。上琰的话让他内心的意义感顿失。
但他这一次没有妥协。刚有些动摇又立刻站稳脚跟,目光如炬,直直回视上琰,宣明立场。
他知道自己之前也是十分忌惮奸诈的妖类的。
可记忆封印的阀门凿出了缺口,尘封的往事如翩飞的蝶在他脑海中回旋。他得是有多狠心,才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再一次落入虎口!
无论如何,这一次,他一定要牢牢挡在她前面!
“错了,之前扰乱笼仙山的是妙见,胥清毫不知情。你放过她,我保证她从此以后改过自新,再不为祸!”锦瑟坦言。
听了他的话,上琰怒气上涌,只恨像锦瑟这样古早的上神居然再一次色迷心窍,为了妖罔顾是非,简直是神族的悲哀!
无需多言,上琰直接进攻。这个妖女太擅长魅惑,留她于世,终将引诱锦瑟铸下大错。
煌元剑,剑气凛冽,以这般虚弱状态下的胥清,连一击也敌不过。
锦瑟犹不死心,拼了命地中道拦截下他的每一式攻击,同时红着眼叫嚣:“你是真的不会爱上任何人吗?凡事何必做绝到这种地步!现在没遇到不代表以后不会,你又怎敢确定,你将来遇到的那个人一定隶属神界?”他试图用这样的话唤醒战皇的同理心。
慌乱中,煌元剑刺穿了锦瑟的肩胛,他吃痛得呻吟一声,摔倒在地。
胥清见状如凌迟在心,顾不得其它,跌跌撞撞滚下床榻,连滚带爬移到锦瑟旁边,怀着哀痛与疼惜抱住他,以手覆住伤口,扭头看向上琰,眼神如掣电光,那架势,似乎要与他同归于尽。
锦瑟还在坚持:“琰君,古帝曾说,神明当怀慈悲。算我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相爱的两个人却被拆散,真的,很痛苦。”
看着锦瑟受伤,身为朋友,上琰又何尝不很关心。可听着锦瑟声泪俱下的告饶,他心中真是反感又烦乱——你说这叫什么破事!
他不想再管了。他也感到了心累。他收起煌元,转身,向门口走去。为神生涯中,头一次将一件事草草收场。
龃龉。
走到门口,身后阴寒之气陡盛,一条长长的黑色羽鞭抻直了如钢筋朝他后背刺来,来势汹汹,且极快。
战皇何其警觉,在羽鞭距己仅三寸的高危时刻骤然身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鞭子,顺势一拉,将鞭子的主人、守在锦瑟身边的胥清直接揪飞离地,其反击之迅猛,竟令其余两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只见黑衣女子先被重重摔到房梁上,径宽两米的房梁瞬间中折,女子嘴角喷涌出鲜血。紧接着,她又被重重砸到地板上,锦瑟几乎能听到她骨裂的声音。下一秒,青色烈火肆意张扬,自上琰掌心一直盘旋蔓延,顺着黑色羽鞭,最后包裹胥清全身,胥清在其中惨声尖叫,身上被青焰爬过的地方,立刻化成墨绿的灰片,惨痛至极!
“离、离火!”锦瑟惊恐而绝望地哀嚎。
“这是她自找的!”上琰转回半边脸,玉颜高冷,英目凛然,嘴角微扬。锦瑟对上他的目光竟如遭蝎蜇。
青灰遍地。
爱人,成灰。
相思,成灰。
“啊——”锦瑟痛苦嘶鸣如被贯穿心肺的野兽。
下一秒,散发幽幽银光的剑刃已刺穿他的胸膛,剑柄,握在他自己手上。
事发突然,上琰一时之间也震惊非常。
他反应过来,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殉情,这是?神为妖殉情?哈哈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
他在原地杵了一会儿,周围寂静如一只挖空了内脏的死鸟的腹腔。对,他处在一只死鸟的腹腔内,压抑,窒息。
躺在地上的,那是曾与他把酒论道、相互扶持达千万年的挚友啊!
他一步步靠近地上锦瑟的遗体,一步一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