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娘娘哭得可厉害了,白天也哭,晚上也哭,看见什么景象也哭,听见什么词汇也哭。我们陪伴她,安慰她,搂她的肩,拍她的背,我们弹琴奏乐,又组织娱乐活动,总望她能开心些。”后来,泣露身边亲近的友人对上九天来了的宣璘说。
宣璘听见关上门的殿内传来泣露的笑声,他听见泣露笑着说:“吾今天很是开心!哈哈哈!”
他心中涌过一阵心疼。
他推开门,想靠近她。却发现她在看见他的那刻起,瞳孔陡然放大,眼中布满戒备,身边的氛围也陡然肃杀起来。连身边侍立的男男女女都变得肃杀起来。
仿佛袒露着柔软肚皮的白兔遇见了一只带着尖锐硬刺的刺猬一样。他在门口止步,开始唱歌,唱起了温柔的、良善的、温暖的歌。
他渐渐感到屋内的氛围变得柔和了起来。
看到泣露也柔和了下来,他就感到欣慰。
他再回来,虽然曾经和泣露彼此间很亲近,很信赖,他曾微笑着摸泣露的头,耐心地回答她一些问题,但这时,无论他怎么靠近,她总能巧妙地跟他之间保持一段既定的距离,他想伸手碰她,更是不可能。
她仿佛一只被棉花缠裹起来的玻璃球。他怎么努力伸手,碰到的也只是看起来柔软、亲切、友好的棉花。
“我曾经满怀期待,”泣露在金色的垂下的帘幕后说:“我至今仍相信:一个人只有在最小的事上能满足你的期待,才会在大事上满足你的期待。”
“我理解,人与人相处,长久的情谊正是从一桩桩小事中积累的。”宣璘说。
“我曾期待一个人一件是,是按我从小到大与人交往的礼仪常规期待的,我期待那个人借我一样东西,而后我会以报酬回报那个人可是那个人拒绝了我。”
“我愿安慰你,”宣璘说,“我理解你的悲伤、错愕和自我怀疑。可我仍然爱你。”
“是的,”泣露点头道,“我曾自我反思过,深夜中哭泣。”
“我爱你,”宣璘说,“我愿你看见阳光,看见鲜花,我愿将最好的一切送给你。”
泣露动容,说:“谢谢你,宣郎。”
宣璘心中一动,因为他清楚记得这是她第二次这么喊自己。
“娘娘,请自重。”宣璘固然思恋泣露,仍谨守礼节,弯腰抱拳道。
“哈哈哈,”泣露忽而笑了,笑声中流露出赞赏和许可,她说,“你还是以前那个样子啊。真好。”
末了,她又加上那两个字。
“人易变,情亘古,玉箫珠鉴流风渡。”宣璘说。
“心空茫,泪沱滂,绯花拈来合吾伤。”泣露和。
“我是那修道观前莲花一瓣,生生只为与你结缘。”宣璘说。
“你是那夤夜室中烛灯一盏,时时为我点起辉芒。”泣露说。
于是泣露从宝座上下来,要挑开金色帘幔会见宣璘。宣璘立刻再度弯腰,说:“娘娘请珍重。我区区凡人得与娘娘叙言已属荣幸之至,自甘就此退下,惟愿娘娘珍惜您金玉之颜,尊荣之面。”
泣露挑幔子的手这才悄悄收回,又静悄悄地走回到自己宝座上。
泣露说:“回去好生歇息吧。”
宣璘说:“遵命。”
随后,宣璘退下了。泣露进入了沉思。
人生的道路如此清晰:是专心将自己献在王座上,献给六界和平,众生幸福的事业上,或是和挚爱厮守,专心营造独属于二人的幸福。
她在思索如何抉择。但她明白:爱,是永远珍贵的存在。是如深沉又璀璨耀目的红宝石。
她想保护好自己的爱,保护好自己的心。
她也想,学会爱。
这样,泣露与宣璘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每天相对,却不见面。
“娘娘想在这王座上坐几时?”这天,宣璘问。
“吾将贡献吾毕生之光热,如飞蛾之觅火,如无足鸟之长飞,直到四海靖平,六界如各州安治于各处,众生灵欢喜如雀踊跃,愿众生灵欢喜,明善有爱。”泣露说。
宣璘说:“我惟愿得一妻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和我有相同爱好,同心同德。”
“那你可以去寻你心目中的妻子,去人间,田园盛开金花的地方,茅屋环绕桑麻的地方,我将带着过往所有美好的回忆,留在这瑰冷之处,我会凝聚起爱、智慧、美德与力量,化身为万民心目中的守望。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各自为安。”泣露说。
“这是天意吗?”宣璘问。
“回去吧,吾想休息了。”泣露说。
宣璘出得宫殿,眉目间亦有失意,但守殿的泣露的亲信女臣对他说:“陛下对您真是极尽温柔,想来陛下曾经只是因为在野洞时为那处争战,回来时看见自己军功被挪移到别人头上,二话不说就夷平了那野洞,将其中生灵赶散到天涯海角。而陛下却肯这样好言好语与您商量着对话,我以为已是将你看重了。”
宣璘听她说到泣露在野洞时的战记,心中一惊,为泣露遭遇不公感到难过,他想起,她如今也才二十七万岁,那时则更为年轻,她身为魔族公主,娇尊玉养的生命,向来谁对她好,她都会加倍反馈回去。遇见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