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一听,顿时莞尔一笑,道:“明日告诉你舅舅,就说,我会向官家上劄子。”
盛长柏一愣,眼神里充满困惑,明显是有些搞不懂了,
“我舅舅有让老师您上劄子?”
王安石笑了笑,“怎么?你没懂?”
盛长柏摇了摇头,“学生确实不懂。”
王安石喝了口茶,抚须道:“也罢,既然你在这儿苦等许久,总不能让你白等,就与你说说。”
顿了顿,他开始长篇大论,
“世人皆知,吏治改革,乃是由为师操刀,甚至因此,就连科举都有所推迟。”
“去岁与今年,许多读书人都在文坛抨击为师,说为师不顾国朝养士多年之辛,乃科举取仕之罪人。”
“如今,吏治改革已初见成效,正值收尾的关键性时刻,由于裁剪各司官吏皆为文司,像是殿前司、步军司乃至兵部等,却无吏员减少之情况。”
“被为师裁剪的各文司官吏,例如原来吏部诸多文吏,无时无刻,都在骂着为师。”
“但裁剪武司吏员需要机会,倘若为师硬要裁剪,只怕会引起文武对峙,使朝中局势更为复杂,届时,恐将朝堂大乱。”
“你舅舅执掌殿前司,若是率先配合,必然能有效裁剪武司吏员,只是,你舅舅需要让我帮着那位徐指挥使合理继承侯爵。”
听到这里,盛长柏恍然大悟。
怪不得,卫渊先问了吏治改制情况。
当时盛长柏就有些困惑,如今吏部那边什么情况,卫渊这个中枢大臣会不知道?
后来,又相继说了有关‘武司’与勇毅侯府那边的情况。
就是要让盛长柏将对话原原本本的复述给王安石。
总之一句话,王安石如果上劄子给官家,说徐长庆不孝,那徐长庆就不可能袭爵,在帮着徐长志说两句话,一切事情也就都水到渠成了。
可如果王安石不说,那么想要裁剪武司吏员的情况,是不可能的了。
整个朝廷,武司也就那么几个衙门,像是步军司、马军司、殿前司等。
王安石不是非要裁剪武司不可,只是不裁剪三衙,会让天下的读书人戳脊梁骨。
卫渊与他之间,算是做了一个政治交换,他帮徐长志谋爵,卫渊让武司松口。
盛长柏是个聪明人,听王安石那么一说,此刻哪还能不清楚?
一时间,他惊出一身冷汗,喃喃道:“学生刚才还在想,我那位舅舅,绝不会只是想着邀请我喝几杯茶那么简单。”
“只是这种事,我舅舅为何不直接向老师您说?非要让学生代为转告?”
王安石笑道:“你这便宜舅舅对你不错,他让你代为转告,据为师猜测,有两个原因。”
“第一,京城之内,官家耳目众多,若是卫渊见了我,而我又刚好上劄子,官家定会猜忌文武结党,此为朝中大忌。”
“第二,你舅舅也是想借我的口,告知你一个道理,在京城为官,任何人对你说的任何话,做得任何事,你都要再三思虑。”
听到这里,盛长柏忍不住苦笑一声,
“若是老师与舅舅想要对付学生,只怕学生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王安石大笑道:“没那么严重,为师与你舅舅都是本分为官,注重规矩,不然,你舅舅也无需让你来告诉为师了。”
卫渊让他写劄子,是因为,在官家眼里,他说话,是有份量的。
其实这差事交给御史最为合适。
但卫渊跟那帮御史不对付,合不来,担心会出岔子。
思来想去,不欠人情,还能增加彼此关系,就属王安石做这件事最为合适。
倘若卫渊自己上劄子,不免有帮亲近之嫌。
嘉佑六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王安石上劄子,指责勇毅侯府长子徐长庆不孝之罪。
官家大怒,将侯府世子除名并逐出京城遣返原籍。
勇毅侯这爵位,隶属诸侯之一,随之王安石再上劄子,言诸侯不可一日无世子,如国朝不可一日无储君。
国有储君,方可社稷大定。
诸侯无世子,则家宅不宁,难以为国效力。
赵祯思虑片刻,遂钦定徐长志为勇毅侯府世子。
就此,这场嫡庶之争,通过卫渊的谋划,使徐长志全盘胜利而告终。
在徐长庆返回原籍时,徐长志并未相送。
再后来,就听说徐长庆于途中郁积之气不散,吐血重病。
嘉佑六年十二月二十七日。
董毡前来忠勇侯府做客。
卫渊将他请到春意阁那边,并且将所有下人、婢女都遣散在了院子外,交由萧逾明亲自把守,严禁任何人进出。
此刻。
春意阁院子里,董毡正在为卫渊做着神秘的仪式。
董毡先是用一种特殊手印,嘴中念念有词,围绕在卫渊身旁走了一圈。
随后又用着一种特殊的酥油,利用法器滴落在卫渊的额头之上。
又经过一些不可言状的繁琐过程。
整个灌顶的仪式才算是结束。
卫渊并未有太多的感受,只是觉得额头很清凉,原本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