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瓦尔德病情加重前,罗兰飞快的反问道:
“瓦尔德先生,您先别急着生气!你想想看,历史上那些乱臣贼子有哪个没向君主宣誓效忠?”
“您再想想,内阁诸位大臣又有哪个没向爱德华陛下宣誓效忠?他们的誓言肯定包括辅佐新君吧。”
瓦尔德的怒意僵在唇角,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一丝怅然。
这個问题答案很明显,没必要嘴硬。
他没有回答,只是略带不满的看向罗兰,沉声说道:
“不要逃避问题!就算有人违背誓言,但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不会轻易违背誓言。”
高帽戴的挺溜,少来道德绑架这套!
罗兰可不会因为这种信任感激涕零。
政治斗争中,底线越高弱点越大,信守誓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索性绕开瓦尔德的话题,淡定说道:
“我和希芙伯爵是朋友,帮她等于为女皇效力。”
瓦尔德目光复杂的看向罗兰。
看着不像说谎。
人说谎时根本做不到目光不躲不闪,双眸清澈如水。
再老练的演员也无法欺骗他的观察。
就算他看不出来,拥有【洞察】能力的希尔芙一定可以。
罗兰没有说谎。
这么狡猾的家伙,居然没发现她们是一个人?
瓦尔德默默的想着,这大概就是灯下黑,罗兰一开始就先入为主认为她们是两个人,就算有蛛丝马迹也会被脑补忽略。
既然没认出来,他也不想点破。
就当是年轻人的游戏吧。
刚刚坐起来的老先生安心躺回去,平静的问道:“那你愿意宣誓效忠希芙伯爵吗?”
“如果非得让我找宣誓效忠的对象,那我选希芙伯爵。”
瓦尔德挪了挪身子,将脸扭向窗口,强忍笑意。
这是罗兰头一回让他感到快乐。
罗兰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老家伙的心情好多了。
“好吧,我不问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去吧,我累了。”
罗兰原本以为老家伙会逼他正式宣誓效忠,没想到会轻易放过。
这样也好。
只有重视誓言的人才会考虑誓言反噬。
一旦宣誓效忠,就得像臣属效忠君主一样。
那多拘束。
还好希芙从来不提这事,也从来不摆高阶贵族的谱。
厚壁障虽在,但希芙总会打开门走过来,让壁障消失。
想到希尔芙女皇和希芙伯爵的差别,罗兰更笃定观点。
友谊万岁!
离开瓦尔德家,罗兰抬头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马车。
他认识这辆车。
希芙伯爵的座驾。
就在他诧异希芙怎会在这里时,马车门帘被纤细白嫩的手掀开,柔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
“我的车都认不出来?上车。”
罗兰迅速登车,在希芙对面坐下。
希芙正拿着一本书在啃。
《君主传》。
虽然临时恶补效果未必好,但多读书总是好事。
多看看《君主传》,可以从历代贤明君主汲取成功经验,也可以总结昏庸之主的失败教训。
多好...
等等!
罗兰脸色微变。
女皇陛下看这种书也就罢了,希芙怎么也抱着啃?
难道说?
刚被压下的大胆想法再次活跃。
难道是希芙看到好姐妹不中用,体内的皇室血脉蠢蠢欲动?
希芙是皇室旁支,按理说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然而爱德华陛下这一支人丁向来不旺,子嗣只有太子菲诺和第二皇女希尔芙。
如果希尔芙遭遇“意外”,希芙真有可能继承皇位。
虽是深秋时节,豆大汗珠还是从罗兰的额角缓缓滚落。
虽然希芙和他是朋友,他也愿意帮场子,但弑君造反可是赌上全家性命的大事,必须慎重。
希芙合上《君主传》,随手放在一边。
她掏出手帕,递给罗兰。
“喏,擦擦吧。看你汗流浃背的样子,是不是为难你了?”
罗兰接过手帕,擦掉汗珠,半开玩笑的说道:“他倒是没为难我,是你和女皇陛下让我为难。”
希芙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知道,罗兰被瓦尔德老师上压力也好,瓦尔德老师气病倒也好,和她都有直接关系。
她轻叹一声,幽幽的说道:“对不起。”
“我们是朋友,不说这些。你帮我赢得冠军,解决危机,你遇上问题我绝不会退缩。不过有些事情必须在根基牢固后才有希望。”
罗兰在暗示希芙,不管想干什么,没有实力根基都不行。
有些话不能直说,想起穿越前看过逐帧分析官场片的视频,他很明白说话的分寸。
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若是有心,一定能听懂。若是无意,这句话也没有语病。
希芙的确“听懂了”。
她心知肚明,罗兰是在提醒她,现在不能露出破绽,必须在海外三省根基牢固后才有机会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