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福晋搭个话、问个好,可惜她离程婉蕴中间还隔着两个人呢,又不敢高声喧哗,因此很有几分急躁。
程婉蕴没理会李格格、范格格的动向,她一向也不大理会她们,之前接触了几回,就觉得不如唐格格合得来,所以她刻意保持了距离。有句话说得好,融不进的圈子不要硬融,合不来的人也不要因一时心软接纳,最后都会散的,而且往往散得不大体面。
朋友贵精不在多,尤其是有利益关系交织的时候,她和唐格格这种友谊更难以复制,如今能交好也是因为唐格格看得开,从不会盯着太子爷宠幸谁或是不宠幸谁的,之前唐格格另有目的的时候,程婉蕴也和她没那么要好。
四阿哥、五阿哥去年也大婚了,刘侧福晋与宋格格如今和她见面的日子也少了,她们都有自己的孩子要顾,还要伺候新来的福晋,很快也要开府出宫,程婉蕴与她们过年过节才能见一面,拉着手相互絮絮寒温。
年少时相交甚笃的朋友,长大后也有失散的,程婉蕴两世为人,这方面就看得淡了些,也很能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对于李范两个格格,狠下心肠不去理会,正是明哲保身之道。
程婉蕴与大约说了几句闲话,里头暖阁的门就开了,于是她们都连忙敛衣抚鬓,分外安静地进走去了。
然后就见太子妃梳着一丝不乱的高圆髻,没戴旗头和钿子,穿家常窄袖杏色缂丝梅花旗装,端庄大气地坐在上头。
"坐吧,画戟上茶。"太子妃吩咐道。大家行完礼都依次序落座。
然后就听太子妃语气懒懒地说:“我这儿你们不用天天来,若有什么事要我做主你们再过来,没必要日日耗在我这儿,我也不耐烦听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没意思。"
石氏望着下头的莺燕,心思却飘回了千里之外,那七分山三分田的闽地。
石家的担子压在她肩头,她又怎能轻言想家呢?何况她也不算想家,她只是有些手痒痒。这紫禁
城哪儿都好,就是像个大鸟笼……
而听她说话的程婉蕴她们都更不敢回话了。程婉蕴捏着茶碗就觉得心里惊涛骇浪了,哇,这么直白的么?
谁知接下来又听太子妃肃然说:
“不过你们都要记住,毓庆宫许多事、许多话都只能烂在毓庆宫里头,对外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张旗帜下的袍泽,是要相托后背一致对外的!别让我知道有吃里扒外的,不然只会比昨个那太监下场更惨,我今儿就把这话撂在这,虽不好听,但句句在理。有的人喜欢姐姐妹妹叫着,背后又做那等阴险下作的事情,我这人最恨这一套!所以在我这儿,你们只管把心都放在肚子里,我待你们不说亲热,但总是公道的,你们以观后效,只认这条就是了。所以你们也不要辜负了我,安安分分的伺候太子爷,别有什么旁的歪心思。"
说完,太子妃端起茶碗送客:"行了,言尽于此,你们回去吧。"程婉蕴晕乎乎地出来了,看其他三人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然后程婉蕴就是一阵狂喜,啊这是领导说不用每天考勤打卡(请安)可以隔三差五睡懒觉的意思?
但后来程婉蕴就发现,她想多了!唐李范三个格格还是每天都去,而且她们真的能换着花样找到事情来请示太子妃!
唐格格就罢了,她本来就管着事儿的,李格格和范格格就很神奇了好不好!
程婉蕴绞尽
脑汁都没想出什么事情来,后来为了合群,她也想了个大事——扩后罩房的院子,额林珠和弘皙渐渐大了,还没自己的屋子。这事算是大事,可以连着讨论很久,要请示太子和康熙、他们同意后定下来图纸、施工、装修还可以继续讨论,程婉蕴这才松了口气。
别人都每天请安,就她不去,不是说她猖狂么,太子妃和当年的李侧福晋是不同的,甚至可以说,太子妃和太子一样都是她的“主子”。所以程婉蕴还是有些危机意识的,太子都要敬重太子妃,她难不成还耍大牌?哎,这不是嫌命长么!
秋风瑟瑟,又一日请安完毕后,程婉蕴让额林珠、弘皙和弘暄行礼告退。
额林珠从椅子上跳下来,又回头去抱弟弟下椅子,然后两个人肩并肩一起向弘暄有模有样地行礼:“大哥哥,我们先走了。”
弘暄也像个小大人似的跟着还礼:“妹妹、二弟弟慢走。”然后他目送着程婉蕴一手牵着一个孩子慢慢消失在正殿的宫门外。
他还不懂什么是派系,但却隐约感受到了这一点点区别,他现在和额林珠、弘皙好像有了分别,不再像以前了。
他垂下头,闷闷不乐回了自己的屋子,奶嬷嬷问:“大阿哥怎么了?”
他也不说话。
奶嬷嬷以为他饿了,就温言道:“奴婢替阿哥去查茶房看看点心热好了没有。”
弘暄轻轻点点头,奶嬷嬷就出去了。
但他一点也不饿。
弘暄其实很清楚,程额娘不是他亲额娘,他亲额娘生下他就走了。奶嬷嬷说亲额娘被长生天接回天上去住了,会在天上保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