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积雪未化,车轱辘碾压在雪堆上咯吱咯吱响,尤其是为了防滑,车轱辘上绞了绳索,绳索跟车轮摩擦得咯吱咯吱响,听得人牙酸耳胀。 海珠拉起被子蒙住头,整个人钻在被子里试图捂住耳朵,慢慢地在一晃一晃的马车里睡了过去。 看被子下没动静了,丫鬟扯下蒙着头的被子,免得捂久了出不过来气。 沓沓的马蹄声靠近,接着车窗被敲响,丫鬟推开窗往外看,小声说:“二少爷,齐姑娘睡着了。” “嗯。”韩霁推上车窗,没过多久他又打马过来,敲了下车窗递了个装有热水的水囊递进去,交代道:“给她塞被子里捂着,若是醒了让她多躺一会儿,刚睡醒别开窗别出车门,容易受凉受寒生病。” 海珠本就没睡熟,听到声转醒,但她闭着眼继续装睡,等车窗又关上,马蹄声往前去,脚边的被子掀开塞进个微烫的水囊,她动了动脚,趁机翻个身面朝车壁。 榻下窸窣一阵,丫鬟也铺了褥子盖起被子躺下了,待车厢里安静下来,她睁开眼睛看着平滑的车壁。她不是真正十五六的纯真少女,韩霁的心思藏的不算隐秘,他虽然从不曾说起,但他的态度和眼神暴露了他对她的想法。 海珠最开始注意到他眼神不算清白的时候是在出兵去深海剿匪,韩提督打算让她跟船出海,他却选择以她的态度为先,她相信若是她不愿意跟去,他会直接驳了他爹的主意。这其实不符合他的性格,若是最初她还不确定,这次他悄悄离开广南去西北,强硬的让沈遂替他周全圆谎,代他巡船巡海,沈遂找到她抱怨的时候她心里就确定了。 她跟沈遂都算得上韩霁的好友,为大局考虑,韩霁出于信任把沈遂拉上贼船,沈遂不情愿也没用。而他知晓她的本事,却不愿意勉强她跟着出海去冒险,这不单单是怜弱。 在她答应跟船去剿匪后,从海上回来,他看她的时候,眼神偶而会露出几分火热。 还操心她的身体情况,给她准备温补的药材,主动提出让穆大夫给她把脉,船上备着她的换洗衣裳,每次巡船路过永宁都去家里找她……有沈遂在一侧对比,韩霁的行为都显得逾矩了,尤其他还是个出身世家的世家子,更懂得规矩和分寸。 海珠自觉跟沈遂更熟悉,两人认识的更早,打的交道也多,沈遂又是个怜香惜玉的,他也关心她,但对她没想法,所以不会费心做这些事。 北上的这一程,韩霁的心思几乎不加掩饰,说话和行动都放肆许多。 海珠暗吁口气,她翻过身正面躺着,脚捂出汗了,她把水囊踢出被窝。 “齐姑娘?”丫鬟拥被坐起来,“你醒了?可要喝水?” “不了,你继续睡,你睡车板上凉,把水囊拿下去捂着。” “那是少将军给你准备的,奴婢用不合适。” “我捂出汗了,你不用也是放凉了。”海珠坐起来把水囊递给她,“给,你别冻病了,不然这一路可遭罪了。” 马 蹄声又过来了,丫鬟动作迅速的把水囊塞被窝里,她刚坐起来,车窗被敲响了。 “不用开窗,海珠你睡醒了?” “⊡(格格♂党文学)_⊡” 海珠应了声,她坐了起来,说:“谢你的水囊,我睡出汗了。” “水囊冷了给我说,我再给你灌囊热水,我爹的车上有炭盆烧水。” “好。” “行李多,车马行得慢,晌午赶不到驿站就在路上吃饭,你要是想下车走走就喊一声。”韩霁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下车走走就是尿意来了去撒尿,海珠反应过来再次应一声好。 等马蹄声离开,海珠和丫鬟又躺了下去,丫鬟踩着水囊小声说:“奴婢进府八年了,头次见二少爷对一个姑娘这么细心。” “是该细心点,我可是救了他的命。”海珠宛若无觉,这具身体尚还稚嫩,她也没心思谈情说爱。好不容易融进现在这个家,她完全不想再费心思掺合进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韩霁只要不开口,她就当不知道,等回了广南,他待在府城,她回到永宁,两人不常见面,见面了就如以往那样相处便是了。 马车行至中午,停车后同行的家将利索地卸行李扎营帐,伙夫搬着器具进营帐挖坑埋灶做饭。 海珠穿上厚棉袄,又披上沉重的狼毛披风扶着丫鬟下车,她现在算是明白大家小姐为什么行走要人扶着了,穿得像石碾子,她的胳膊腿都被束缚住了,再蒙个比被子还保暖的披风,能迈开腿都算她有劲了。 “海珠,过来。”侯夫人喊一声,她扶着丫鬟往远处的营帐走,里面放了马桶,这是为女眷更衣用的。 脚下的雪没过脚踝,一踩一个坑,海珠饶有兴致地踩没人走过的雪地,她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