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徽柔怔了一下。
两人卧在床上,还是刚才那样耳鬓厮磨的姿势。
江袭黛的指尖点住了燕徽柔的唇,活像是定锚一样,余下的吻紧随而上。
燕徽柔承认自己因为唇间的温度沉溺了片刻,但她反应过来,还想与这女人问个清楚,江袭黛却如一枝海棠似的倒伏在她的身上,将人卷裹压缠得动弹不得。
“门主?”
一声轻微的裂帛之声,燕徽柔感觉有什么柔软的薄纱落了下来。她的手被拿去,被湿热的东西从掌心浅浅描过。
有点痒。
燕徽柔想要拿回手,但是被攥得纹丝不动。
这一眼扫过去,她看得清楚了,几缕微茫的光线中,那女人浅浅舔吻着她的掌根。
一时间,现实与曾经旖旎的梦半重合,让人分不清是梦里身还是身外客。
江袭黛一抬眸,分明没什么特别的神情,但是妩媚天成,让人实在挪不开眼睛,比梦里看得更加清晰。
燕徽柔如果合拢手掌,就能完全捧住她的下颔。
但燕徽柔不敢动了,连呼吸都静悄悄的。
她就这样感觉着、感觉着那嘴唇覆在手腕上,不知有意无意,舌尖浅浅描,从似乎勾过了尾指下的那条婚姻线。
被这么对待时,她情不自禁缩了一下手指。
而后手指便被含住,压在牙下轻轻磨了一下,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燕徽柔很轻地吸了口气,半阖着眸子,有些茫然地观望着眼前发生的事情,眼睫毛轻轻颤抖着。
颈边贴来一句话,顺着血脉搏动而上:“想要我吗?”
被推在床上的燕徽柔,于是连眼也不眨了,连带着睫毛倏然瞪大,好像心神震荡。
她的脸色先是白了三分,又红了三分,最后交替着进行着,化为了莲花尖上的粉红。
“门主。”燕徽柔鲜少有僵得说不出话的时候:“我们是什么关系?”
江袭黛在黑暗中,嘴唇抿了一下,不知道是否在笑,但细看她眼睛又觉得不像。
“燕徽柔。”
“如果……”
“如果我……”
“如果我同你做了,你可否,能再像以前一样待我好?”
燕徽柔闻言,眸色诧异几分,抬眸问:“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方才的震惊也如被震飞的柳絮一样,铺天盖地的抛了下来,像是落了轻雪。
“燕徽柔。”
“其实一直也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除却这一副皮囊姿色,我或许、根本不剩下什么。”
“……”
“所以门主以为,我是因为这个才对你好吗。”
“然后?”燕徽柔皱眉:“因为没睡到?我便冷了脸,不与您亲密往来了?”
江袭黛摇头,倒是不至于把燕徽柔想得如此低劣。
只是。
江袭黛总是免不了去
想点别的,多半还是围绕自己。
毕竟,这是事实。
她并不觉得自己和燕徽柔是内里的知己。
譬如江袭黛有时候不太明白燕徽柔的一些话,也对燕徽柔的兴趣不是很擅长。
燕徽柔喜欢摆弄小糕点,喜欢养毛茸茸的家伙,也总是娴静地读书,她年纪虽然不大,但说话温文尔雅,又博学多才,倘若一个人逢着她聊天,全然不会断掉话头,却也不会觉得太过吵闹。
她总是这样恰好,恰好得像是母亲熬的粥,不一定惊艳,但一定是最为安心的适口。
虽说在认识之前还颇有怨怼,江袭黛总觉得是天道偏爱燕徽柔。
但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江袭黛发觉自己完全错了。燕徽柔招人喜爱,是性子里天生带的——这和男主那牵强的运气并不一样。
她不一样。
与他不一样,和自己也不一样。
而燕徽柔静静地躺在床上,她听着那个女人的话,或许江袭黛自己也没觉出这其中的卑微。
燕徽柔心中就此抽疼了一下。
门主的性格作风不算懦弱,这点从许多细节上便能瞧出来。这足以见得,这般是后天塑成的。
或许她曾经明艳锋锐,如薄红三尺上泛出的霞光。
只是现在,燕徽柔看不见这样的她了。或许在曾经对陌生人的伪装里还能看出几分影子,但随着越来越熟悉,这种样子也越来越陌生。
光阴一寸寸地死去,在无声静寂中。
江袭黛的心也在一寸寸死去,如风中吞没的烛。
最后她双眸垂下,低头,看着自己轻薄不整的衣衫,弯着嘴唇,笑了一笑。
好下贱啊,真恶心。
她当然知道。
谁会喜欢这样的人?换做她自己也不喜欢。也许燕徽柔对她一丁点好的印象,到底要被她作没了。
本来也想矜傲在上,可是她又忍受不了没有燕徽柔注目的日子。
人最容易陷入痛苦的时候,就是既要还要。
所以她权衡,她想不能再拿捏着虚无的自尊,因为她深知道半夜对坐着空荡荡大殿的恐慌。
更可笑的是,她还是有自尊的。只是每次说这种话都要往地上一摔——就像是连城的和田玉,碎个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