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肮脏模糊的玻璃,外面接触不良的灯牌闪烁着高饱和度的色彩,旅馆内拧不紧的水龙头稀稀落落地往池子里掉水。
脱落的壁纸下露出黄黑的不明污渍,脚底带起湿黏的感觉,走进来的人不自觉露出厌恶的神情。
房间里逐渐亮起一团昏暗的光,少年站在灯下,肤色白得看上去有些不正常,脚下的奇怪液体让他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
屋内的桌子上泛着陈旧的水渍,斜射的灯光下能看到边缘被烟烫过的痕迹,和一些奇怪的划痕。
少年往前走了一步,那半张隐在黑暗中的桌面上,突然冲出来一只巨大的薮猫,弓起身子对他发出尖锐的嘶吼,仿佛威胁。
这只红棕色的薮猫,体型纤长,动作矫捷,一眨眼之间便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势,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少年盯着这只猫,慢慢后退,不小心碰到后边裸露晃荡在半空中的灯管电线,悚然抬头。
悬空的灯管下,那几乎半透的粉色短发愈发显眼。
“只要这样就可以了吗?”苏旎深呼吸了一口气:“梁姐已经去接触艾瑞吉了。”
“当然。”屋内最深处传来男人懒散的声音:“她会有用处的。”
苏旎忍着头皮发麻的警惕,余光瞥着那只巨大的薮猫,一点一点地往后退:“那你有办法了吗?——治好我身上的病,你说的我已经全都照做了……上次你答应我炸掉舒家的泉眼也没有做。算了,无所谓,先治好我。”
暗处传来男人似有如无的笑声,有股怪异的香气旖旎在整个房间里,像是劣质的熏香,令人作呕。
“别急呀。”
那人从暗中走出,暗红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眼睛里带着笑意,身上寸丝不挂,袒露出光裸的身体,脖子以下的肌肤全是黑色的纹身,密密麻麻地印在身上,看上去极为不适。
桌子上的薮猫打了个呼噜,跳到了他的脚下,用背蹭了蹭他的小腿。
阿契尼仿佛没有任何人类的羞耻感,丝毫不在意自己裸露的身体,伸手托住自己的下巴:“把我的珍珠……带给我。”
苏旎怔愣了一下,很显然明白他口里的珍珠代指的是谁:“莲不是说了吗?她并不是全知者。”
“你在害怕?”阿契尼并不听他的理由:“害怕会被她杀死?”
自从上次被舒凝妙教训过之后,他就不太敢再往舒凝妙面前凑,苏旎一下子被阿契尼戳中痛脚,他给舒凝妙生命之符的那晚舒凝妙正好遇袭,不知道她会不会将这件事归咎于他。
无论是质问或是威胁都好。
偏偏舒凝妙表现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也再也没有提起过生命之符的事情,才更让他害怕。
阿契尼蹲下来,接住跳到他臂弯里的薮猫,薮猫的尾巴柔顺地垂下来,昏暗中那一人一猫的眼睛里散发着幽幽荧光,齐齐看着他。
“她很重要。”阿契尼慢慢说道:“比任何人都重
要,她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关键,无论是不是全知者都无所谓。”
“那你指望我做什么。”苏旎声音压低下来:“我能说服她吗?还是能打过她。”
苏旎又后退了一步,怀疑地皱眉:“你许诺的事情还没有兑现,我怎么相信你。”
“我许诺了什么,你的病?”阿契尼倾身道,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指尖抽动了一下。
随即,苏旎不可置信地偏头望向他的手,一股奇异的感觉从接触的位置涌下去,钻入他骨节的每个缝隙,凭空生出一阵暖意。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类似“温暖”的感觉了,每个月的透析都在消耗他的生命,血液里流动的仿佛只是冰冷的药物。
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某种类似“生命力”的东西,与此同时,一股奇怪的味道涌入他的鼻腔,除了那廉价的甜香,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腥味和熟悉的刺鼻气味。
在源源不断涌上来的力量冲击之下,这股气味被他下意识忽略。
阿契尼收回手,轻轻吹了吹指尖:“健康的感觉好吗?不过,只是暂时的。”
苏旎怔忪地抬起自己的手,细白的手指难得涌上健康的血色,看上去竟然有几分像正常人了。
他本以为阿契尼承诺的治好他的基因病,是从国立研究中心偷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技术,没想到居然是用异能做到的。
但目前庇涅所有的治疗异能,都无法治愈他这样的疾病,因为他身上并没有外伤,阿契尼又是怎么做到的?
阿契尼这样的动作,比起治愈,其实更像是给他的身体里灌注了某种活力。
他咬住下唇,半晌才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只是想拯救这个世界,阻止庇涅继续开发潘多拉。”阿契尼指尖陷进怀中薮猫柔软的皮毛:“加入普罗米修斯的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的。”
“我打不过她。”苏旎偏过头:“她也不是那种会被别人打动的人,没有足够的利益,她是绝对不可能加入普罗米修斯的。”
如果这过程中被舒凝妙发现了他和普罗米修斯的交易,知道了他想炸毁舒家的潘多拉泉眼,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