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云顿时升起,天蚕丝,何其名贵,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天然保暖,乃制作衣装的至尊绝顶材料,梦婵娟那件软甲就混合了天蚕丝编织。
如果这是胡小伶的襁褓,便十分诡异,为何外表不过普通麻布,可内衬居然这等奢华之物?
如胡小伶所说,她是一个弃婴,可什么样的人家能用的起天蚕丝作为襁褓?这一块内衬五尺见方,先不说价值几何,主要是有价无市,说实话,就算江凡这等天下第一巨富,也是当做重宝看待的,当年为了下深潭寻龙鳌,曾用此材料编织一条丝索,着实把他肉疼的不行。
王嬷嬷应不识得这种宝物,大概从未曾注意,而江凡却立即感觉到,事情可能并不简单。
思忖中,手指无意识的慢慢捻着襁褓,不多时,他忽然停住,因为感受到某种细微不同。
最角落里的一小块,比其他地方明显硬了一丢丢,非常非常细微,可江凡如今的五感超乎寻常,手指传来的触感让他当即意识到,里面有东西。
只是略一凝神,他就轻轻扯开外面那层,把手探进去摸索一阵,竟然掏出一块两寸见方的绢帛。
这是个四四方方的小绢包,封口用针线细细缝制,里面依然是某种柔软的东西。
江凡并不犹豫,直接撕开,有两样东西掉落。其一是块折叠好的方巾,只有手帕大小。
其二,则是一枚手指节大小的项坠,通体银白,镶嵌着一颗浑圆且有点说不清诡异感的银色珠子。
缓缓展开丝帕,上面绣着一些文字。
这本就很离奇了,但最让江凡目光收缩的,是这文字居然是祭祀专用的钟鼎铭文。
这可不寻常啊,这种文字是上古时期用来祭祀天地鬼神、社稷宗庙的,怎么会锈在一个女婴的襁褓里?
凝神阅读,其间内容让江凡眼神变得越发奇异。
方巾所书开头为四句谒语,翻译一下大概是:天赐狐女,瑞极化凶,生而祭之,以降圣灵。
随后,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了一段秘辛。
大意是说,某顶级豪族中有位少主觉醒了远祖血脉,被家族无比重视。在他大婚之日,居然有狐仙月夜降临,不久其妻有孕,盛传其为狐仙送子,皆以为祥瑞。
一年后,其妻产下一个女婴,可不想那少主不知为何气血衰竭,渐渐病入膏肓。
而其妻自产后,也变得形容枯槁,身体日益衰弱。
慢慢的流言四起,没人再认为此事为祥瑞,而认定那狐仙为妖,借少主夫妻产妖子,吸尽其命源生气,致二人濒死。
女婴,自然成了妖狐之女,被视为大凶。
后,族中请高人启坛作法,称需将此女献祭给鬼神,方能引圣灵下凡,挽救少主于危难。
随后,他们根据所谓的天意所指,将女婴投入白云峰云池。
然女婴生母并不以为如此,她说她知道一些秘密,相信事实并非这般。却无法违逆宗族宿老,只能将经过记载下来,藏入女婴襁褓,期望上苍垂怜,倘若侥天之幸生还,请有缘人善待此女……
看到后来,江凡赫然发现,这留信人竟然是王嬷嬷。
她原来就是胡小伶生母的陪嫁嬷嬷,是从小陪伴小姐长大的人,而且身怀一定修为。
这就合理了啊,否则一个孤寡老妇怎么可能长期生活在这种苦寒之地,甚至还远离村庄。
“祭祀既定,小姐无力回天,垂死之际泣血请老身潜伏于云池山下,待众人离去设法营救。然则众人历经半日方才散去,老身苦寻而不得,有负小姐重托,故此在山下结庐隐居,希望有朝一日天降奇迹……”
奇迹到底是发生了,九尾狐送来了胡小伶,让她大喜过望,但却不敢再回归,遂以寡居老妇身份隐藏于此,默默抚养。
但她垂垂老矣,气衰力竭,只凭借武道修为强行吊着一口气硬撑。眼看时候日无多,便计划将胡小伶送往他处,同时为了以防不测,写下此书信以及其生母遗物留给日后收养胡小伶的有缘人。
最后,她恳请这位有缘人,若胡小伶能终生平安,则永无需将此事告知,若他朝遇上狐仙,也不需惊怕,那是胡小伶的缘法,可将此信和项坠交给胡小伶,而有缘人也必得福报……
后面的事江凡大概就知道了,老嬷嬷没想到,不测来的更早,蛮族溃兵成为劫匪,烧杀抢掠,她只能开始逃亡,后来在途中因生机消散而中途溘然长逝。
只是不知道这关键的物件为何没有带走,是怕人发现,还是当时太匆忙,恐怕已经不可考。
记叙就这么多,没有说起是哪个豪门巨族,也没透露那少主夫妻身份,后续当然也没有任何记录。最后王嬷嬷只是说,她和小伶生母一样,希望此女既然得救,便好好活下去,无论贫穷富有,只求她平安喜乐,最好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永远不再回归那个家族。
江凡反复看罢多时,心中越发感觉奇异,这里面彰显着几个重要信息。
第一点,胡小伶出身之家族极不简单,甚至记录采用这上古钟鼎铭文也在侧面彰显这一点。
第二点,这个家族发生过诡事,甚至涉及到民间志异中的狐仙,只是内情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