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侯府,宝月楼。
桑乔已经补了好几日的早晚课,本子正反面都写满了,好不容易逮着李煦安回府,爬在他书案上不肯走。
一听是叶蓁的信,桑乔满脸苦楚瞬间消失,沿着桌边儿熟练贴过去。
就在瞥见字迹的瞬间,李煦安不着痕迹把信纸抖了抖,换了个桑乔看不见的角度。
得,看不着了。
桑乔单手拖着下巴,“我说你打底打算怎么着?跟人私下见过,私信也来往,隔三差五还要在人前立一下英雄救美的形象,我要是叶二小姐,早就非你不嫁了。”
李煦安看了她的信,眉心微蹙。
她要求给叶云升施压,崔家犯下如此大错,叶家不可能全身而退。
李煦安心想她是担心自己袒护叶家落人话柄,还是···不想承他的情?
其实他抹掉和叶家有关的蛛丝马迹不算费事,只为她和叶景澜不受牵连,更是默不作声给自己留了退路。
若是叶家获罪,她就成了罪臣之女,往后怕是要费点劲才能弄回自己身边。
叶蓁是他捧在手心的,向来不舍得拒绝,这次却犹豫了。又听桑乔说别的女子早就非他不嫁了,叶蓁却连以后的打算都没有他。
李煦安不乐意,将信纸揉作一团捏在掌心,“小师叔珠圆玉润的,我可无福消受。”
桑乔撇撇嘴,“我这几日写早晚课都瘦了!哪里还圆!”
“是该瘦些,要不黄袍都穿不上了。”
桑乔无可辩驳,缓了缓,认命道,“你追不到叶二小姐,不能总给我摆脸色对不对?”
“我已经连夜看话本子给你找办法了!实在是我这辈子没那个福分,要不然我先找十个八个的,也有经验传授给你啊。”
“你就说上次让叶二小姐给你做帕子这主意棒不棒?”
“她没拒绝就是心里有你,上次不都约你私下见面了,那、那你没进展不能怪我呀。”
桑乔问过云追,猜到两人是不欢而散。
李煦安本就因上次的事烦心,听不得他在面前磨叨,漆黑的眸子一点点落在课本上,桑乔预感不妙,死死摁着本子,“我要是抄一千遍道德经能让你如愿,我就是抄断手也乐意!”
“可是,你再罚我,也无济于事。”
倒是一下把李煦安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见他怒气稍减,桑乔又道,“我算过你俩八字···啧啧,有点悬。不如我回山上问问你师祖,说不定他老人家有秘籍能助你成事。”
李煦安鼻腔发出一声轻哼,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八字关起门叫顺应天命,我既入了朝,道术便是翻云覆雨的手段,八字又算什么。”
这话十分狂傲不羁,可配着他那一副温润和煦的姿态竟丝毫不觉违和。像极了平静无波的海面,只有见识过海底凶险的人才知有多可怕。
桑乔咽了咽,下意识也有些被压迫的恐惧。
“二爷,陛下让您进宫一趟。”
云追一进来也被李煦安浑身的威压吓了一跳,心神一凛,“豫王和陛下在暖心阁吵起来了。”
李煦安早有所料,临走前对桑乔道,“你的葫芦可以拿回去洗洗了。小泉村强占民田,无辜死去的那些人马上就能昭雪了。”
桑乔神色一紧,脑海忽地回忆起当日被大火烧毁的好几户农庄,从老到小十几口人就那么化为灰烬。村里打着有人动土惊了太岁的幌子,草草将人掩埋。
桑乔费尽力气抓住那所谓的小太岁,李煦安一审才知原是因为小泉村有温泉,村保想讨好豫王便强征几家农田,被威胁要去京城告状才使了神鬼之说的手段。
惊动司天监后,村保无奈找上豫王府,为掩盖罪行又杀了前去查探的副使,桑乔扮作过路百姓在村子里待了十几日才找出些眉目。
桑乔目送李煦安离开,回房摆了送灵阵,符咒在咒语下凭空而起,拂尘来回一扫,暗红色光晕中可见十几个琉璃珠大小的东西悬浮于半空。
桑乔一字一句道,“国师大人已接了你们的状,苦心布置许久终于拖住了豫王,你们安心入轮回吧。”
拂尘再一扫,珠子在半空盘旋许久,终于一点点消失。
四月末的京城下了场大雨,一夜间梨花落,杏花白,桃花跃然枝头占据春色。
柳枝如姑娘的细腰,在晨光中随风摆动,得了雨水滋润的万物十分餍足,连带第二日的早市都比寻常晚了半个时辰才开。
茶楼一开张,铺天盖地的消息蜂拥而至。
崔家带毒蛊进京,是因为豫王要给北营军用,传说有了这东西就是身子被捅穿也不觉得疼,还能奋力杀敌。若是用在战场,真正可实现以一万精兵血战数倍敌军。
豫王在暖心阁的原话,既然要死人,为什么不能只死那一万个,虽残忍了些,可他们也护了更多兄弟,是死得其所!
有人觉得豫王说得在理,有人却觉不在军事谋略上奋进,却拿人的血肉之躯做盾,有损大周礼仪之邦的名声。
皇帝被气得不轻,听说还用砚台砸了豫王额头,幸好国师劝住才没继续。
早朝时,司天监呈上三月小泉村闹鬼一事的卷宗,村保和被灭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