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喜怒悲欢哀嗔怒皆深埋心底,天长日久的,反而容易郁结于心,不利于修行,待日后遭遇瓶颈,很可能会止步不前,难成大道。”
说着师父从乾坤袋里摸出一白玉瓷瓶递给她:“内伤丹药,你给他喂下去。汤药明天再熬也不迟,这点伤死不了。”
“切记,《玄门道语》:‘不执不著大道行,自然而然逍遥门’。”
……
是啊!没错……
她怎么就忘了呢?
第一次见面时,在看到夏至的第一眼,她可是曾说过要养夏至一辈子的!
可那时她年龄太小了,无法负担起如此重诺……
后来,人长大了,胆子却变小了。
小到她不敢再轻言一生。
……
当初,夏至选择回家与亲人团聚。
于是她便选择将这段幼时的回忆珍藏,也将夏至埋入了心底。
可自夏至离开后,她却一反常态开始努力修行,只是为了能早日下山……
这么多年看过形形色色的人太多太多,也明白了人心易变……
正如送走夏至回来后师父曾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抚着她的头,轻声说:‘唉!还是难过了吧?不论多冷情冷性之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我们天师道虽不禁婚配嫁娶,但正所谓太上无情,若你能做到静心审视,便会发现世间没有几人值得你神魂予授。
不过你们有缘,天命所至,应劫而来。若心中有彼此,离别终会开出花来。
想哭就哭吧,哭出来才不会郁结于心,哭一次少一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长大……’
她今年二十岁,夏至也已经二十七岁了。
他们都已经长大了。
……
师父离世前的中元节,她曾只身闯黄泉。
当时她在阳间翻遍古籍,却完全寻不到延续师父寿元的方法,能想到的办法只有入地府一观生死簿,看能否从中寻得一丝生机。
入得黄泉,见过冥主才知,师父早已对她的计划了然于胸,甚至提前打好招呼,早已做好了让她接手下一任引渡使的安排。
待她碰壁归来,师父也只是呵呵一笑,语重心长地告诉她:‘逆天改命之事,万万不可违。’
回头想来,当时闯地府的行为宛如三岁稚童不高兴时的任性撒泼……可实际也只是不想她失去至亲之人心有不甘的发泄,徒劳无功的挣扎罢了。
不论行为多么可笑多么幼稚,最起码代表她心里在意!
师父离世后,她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不执着,不固执于任何事,真正做到了无牵无挂,逍遥自在……
可到头来,她竟是把自己困在了这“天命”里!
夏至则守着孩童时的诺言,把自己锁在了心牢里。
看似他们都在长大,可实际上都还停在原地。
区别在于,她曾放弃过他们最初的一起生活的约定,夏至却从来没有!
纵使天峰山十年从不间断的寻找,每一次都让他失望而归……希望全无。
如果实在没有希望,那就自己给自己打造一个“希望”!
夏至便是如此做的。
因此,初逢之时,夏至只一眼便能认出她。
夏至第一次将整颗心摆在她面前,邀请她住进这幢宅子时,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夏至,这是你的房子,我不能,也不可以这么做。’
可这幢宅子本就因她而生。
原来,在她对自己的人生都觉得无所谓的时候,世间还有一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如此不顾一切的向她靠近……
白南只觉得自己心口发闷,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一向稳如泰山的心神在此刻彻底乱了阵脚。
“小白……小白……你听得到吗?”
“小白……你看看我……”
“我错了!你别这样……小白……你别吓我!”
耳边是一声接一声焦躁不安地呼唤。
缓缓从思绪中脱离,白南眸子重新聚焦,夏至的面孔缓缓出现在眼前,灵魂脸上此刻写满了慌乱。
白南不自觉握紧与夏至十指相扣的手,喃喃问道:“夏至你怎么这么傻啊……太苦了……”太苦了!连她回头去看都觉得苦。
“若心甘情愿便甘之如饴!只要能等到你我做的一切便都值得……别为此难过,我只是想让你开心……”夏至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快得如同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
张了张嘴,白南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不然她的一再沉默会让夏至越来越不安。
可嘴唇开开合合,最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仿佛有什么堵在了心口。
再看面前眉心紧蹙,满脸担忧的夏至,白南鼻头越发酸楚,眼眶渐渐湿润。
一滴晶莹的泪珠,毫无预兆顺着白南眼角滑落下来,直接穿过正拉着她的手轻轻摇晃的夏至的手,重重砸在了脚下的青石板地面。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堵难以逾越的心墙,自己走不出来,别人走不进去。
白南心中自母亲离世起,便竖起的铜墙铁壁,就在这一刻伴随着那滴碎成几瓣的泪珠,轰然坍塌。
从白南站在原地突然如同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