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场雨,淅沥沥落了大半夜,到了破晓时分,方才有了停歇的势头。
水沁雪本落了寒疾,最是冻不得,可身在冷宫,又哪有冻不得一说。双腿又疼又痒,便忍不住在被子里摩挲起来。
淡白一线的天光,带着晨时薄雾,整个皇宫都虚虚的笼盖在这之下,掩映其筑都黯然无光下来。
那窗纸上传来飒飒的风声,坚持了一年的窗纸,终于承受不住这磅礴大雨的袭击,破了开来。阴凉的飓风卷了进来,桌上那本就不甚光亮的油灯,终于被吹灭。
她如今儿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一切都是从一年前那连续的两道圣旨开始的。
第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水氏沁雪,天命不佑,华而不实,祸乱后宫,残害忠良,焉得敬承宗庙,母仪天下?着废为庶人,冷宫安置。钦此!”
短短的几十个字,莫须有的罪名,就废掉了水沁雪的皇后之位,打入了冷宫。
紧接着,第二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慕容氏云烟,得天所授,贤良淑德,和睦宫闱,是为母仪之选。特赐‘敏德’之称,封为大盛皇后,钦此!”
立后特赐封号,昭示着皇帝对
于这位新皇后的宠爱。多么无上的荣宠,这后半辈子都有了骄傲的资本。
可又有谁还记得当初皇帝当初求娶废后水沁雪的场景?这样昭告天下的日子,宫里自然门庭若市。
水沁雪开了窗户,坐在床上眺望出去,今天就是除夕了!可尽管宫中在如何热闹,这份热闹却是一点都传不进来。
远远有人过来,她瞧得仔细,看清来人之时,竟连一点生气都没有了。
那太监身后尾随两位小太监,小太监对于这位新晋的内宫总管唯命是从,还未踏至冷宫门口,便先机灵的打开了门。
一年未开过的门,灰尘纷纷落了下来。明媚的阳光泄露进来,灰尘浴在光中打着旋,水沁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娘娘。”那陈福行有一礼,抬了抬手中的食盒,说:“奴才知道娘娘过得苦,特来看望娘娘。”他这样说,似乎是给了水沁雪多么无上荣耀一样。
二位太监忙打开食盒,曾经是水沁雪瞧不上眼的东西,眼下竟也想到原是一年多未吃过这样的东西了。
可她只管坐着,那身傲骨姿态,容不得任何人亵渎。
陈福眼睛含笑,说:“一年已过,娘娘这份心性还未磨平么?”
还未磨平么?自然是磨平了,不然早在陈福到来之际,她便是坐不住脚的。
水沁雪衣服上有些脏,不过脸面收拾的还算干净,她抬了抬下巴,语气森然:“陈福,本宫在位之时,你还不过是巴结人的一条狗。”
陈福倒也不恼,不过眼中的笑意到底淡了几分,道:“娘娘,今儿不同往日。”
水沁雪忽然嗤的一笑,好一个今儿不同往日。
宫里的热闹都能传到她这冷宫,想必是人声鼎沸,她说:“她慕容云烟谋得一手好计,连带着你们这些走狗都水涨船高,是本宫识人不清。”
她似乎是说给陈福听,却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娘娘是否忘了。”陈福亲自将食盒中的饭菜拿出来,微微一笑:“你已是废后,又如何能用本宫自称?奴才叫你一句娘娘,可是记得当年娘娘提拔之恩,娘娘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水沁雪眸光隐隐闪动着光芒,那种奇异的光芒似乎有些毛骨悚然。
“当真是吃里扒外。”水沁雪心中有恨,不过不是对陈福的,而是皇帝盛灼康。
正如她方才所言,陈福不过是一条走狗,只是可恨现在才明白,宫里原本就是个捧高踩低之地。
她其实想亲
口问盛灼康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在利用了她的水岚阁登上皇位之后,将她打入冷宫,但是盛灼康想必正在与新后琴瑟和鸣,恐怕早就将她这个废后忘却脑后了。
陈福将几样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见水沁雪一双眼睛黯然无光,忽然微微一笑,说:“奴才正是因为感念娘娘,才过来瞧一瞧您。”话锋忽然一转,带了几分惋惜地说:“娘娘有所不知,昨儿夜里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水沁雪心中涌起一股无力与惊慌来,她知道陈福眼下过来不止是落井下石,更多的则是有事。
陈福微笑着说,但那份笑意忽然从他脸上慢慢消散:“今天奴才才过来要将昨儿发生的大事告诉娘娘。”水沁雪心中隐隐不安,似乎觉得陈福即将要说的这件事儿,不在自己承受范围之内。
“昨天夜里娘娘的水岚阁,上下几百条人命,都被扣上谋反的罪名,已经被陛下赐的满门抄斩。”
水沁雪身子一晃,似乎有些不稳,可一年之中已经流过太多泪了,她觉得自己不会流泪了,可还是怔怔的落下了泪。
当初她不顾父亲反对,硬生生将盛灼康与她还有水岚阁绑在一起。她自己落得这个下场倒也
罢了,是她自己识人不清,可是……水沁雪血红的眼睛,直直盯着陈福:“盛灼康曾答应过我的。”
他说会好好待她家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