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十6岁便入宫为继后,先帝不喜她,妃子们也对她这个年纪不大却1跃坐到她们头顶的皇后亦有排挤。
这些年,她见惯了人情凉薄。
前朝局势诡谲,后宫尔虞我诈。
在她眼里,除了血浓于水的亲情以外,应当紧握在手里的,便是权势与地位……
当初,长公主嫁给武安侯,太后心中多有怨言。
但,仁帝求了情。
当时,仁帝年纪尚且不大,文臣把持朝堂,将长公主嫁给武将出生的温固,也算是1举两得。
于皇帝而言,将胞姐嫁给武将,使武将与文官在朝堂上得到1定程度的平衡。
于长公主而言,她如愿嫁得心上人。
太后不喜武安侯,权衡之后,又看着女儿着实喜欢,最终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
望着眼眶微红的温知虞,太后保养得宜却依旧露出老态的脸上,浮出1丝笑意:“怎么?哀家祝福你与燕止危,让你很惊讶?”
温知虞点头。
太后叹了口气:“从前,哀家总希望你嫁给沈迢安。他在世家公子里最为出类拔萃,前途不可限量。
你若嫁他,即便长辈们百年之后,仍有他可予你荣耀与尊贵,护你无忧……”
温知虞眸光微动。
太后又道:“是哀家年纪大了不记事,总是忘了,你原也是有食邑的郡主。
即便你选个平民百姓做夫婿,依旧能锦衣玉食,金尊玉贵。
燕止危虽纨绔了些,对你却是1心1意、心思热忱,想来,也不容易做出纳妾养外室的事。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再好的男子,若心中只装着权势,即便是做了天下之主,跟着他也过得不好。”
温知虞轻声问:“太后是想到太子妃了么?”
太子妃……
太后阖眸:“王家想要的是权势与荣耀,而她想要的,却是疼她爱她的夫君。
她想要的,太子自然给不了她。
太子是大周的储君,岂能沉溺于男女之情?”
温知虞沉默。
太子妃嫁给太子时,两人应当都曾满怀爱意。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太子有了新的侧妃,两人之间生出嫌隙,久而久之,太子妃便得了心病。
孩子的早夭,更是加重了她的病症。
……
“不说她了,说说燕止危罢。”太后道:“哀家听闻,他这阵子待你很好?”
温知虞点头:“是的。”
“岂止是很好?”长公主在1旁道:“灵舒同我说,她从来不知道,她儿子竟这般会讨好人。
为了讨阿虞喜欢,止危整日在王府闹腾。
明明不爱念书,为了阿虞也愿意去学了。
旁人皆说他是块朽木,不可雕也。依我之见,假以时日,他兴许会有所作为。”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清?”太后淡声道:“若他只是1时兴起,想来装不了多久就会露出原型。
左右,有哀家和你们这做父母的替阿虞看着,倒也不怕他会对阿虞变心。
至于前程,他已是王府世子,只要他不犯大逆不道之事,便可稳稳承袭王爵。”
长公主点头:“母后说得是。”
……
母女两人陪着太后用了午膳,又陪着说了许久的话,才在暮色来临前出宫。
暮色里,念经声从翠泉宫传出很远。
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暮色中显得华丽而又孤寂。
千百年来,多少男子在这里大展宏图、名扬千古,又有多少女子,在这里玉减香消、将红颜熬成枯骨?
夜风吹来,檐下的白灯笼轻轻摇晃。
风中,似是传来1声清浅的叹息。
温知虞扶了长公主:“母亲,回府罢。”
--
因太子妃薨逝,京城禁娱7日。
这个除夕,除了皇宫以外,京城不闻1丝爆竹声,京城大街不见1片红。
平日里热闹的茶楼酒4,皆是半掩着门,生意惨淡。
除夕夜,京城静悄悄的。
长公主府也不例外。
傍晚未至,管家便吩咐门口的守卫将大门关上,又给府中下人们发放了年礼和压岁钱,让他们各自回院落,与家人吃团圆饭。
今年的除夕宴,全是素菜。
入夜时分,侍从将饭菜布置好之后,便被长公主遣散了。
饭厅内,炭火烧得旺盛。
1家5口围桌而坐。
长公主穿着素色华服,衣袖轻捋,从身后掏出4个红封,分别递给3个子女:“新年安康,岁岁平安。”
温知虞双手接过沉甸甸的红封:“谢谢母亲,祝母亲和父亲常喜乐、多康健。”
温庭柏和温庭瑞也分别收了红封。
温庭瑞兴致勃勃地拆了红封,低头1看,语气顿时失望:“啊……怎么又是金条啊?6块全是金条……”
语气嫌弃。
武安侯横眉:“金条怎么你了,让你嫌弃成这样。寻常百姓,1辈子都摸不着1次金子。
能投胎给我当儿子,锦衣玉食的,你就偷着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