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楠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的表情，点头道：“嗯，他回来的时候联系过我，让我有什么事找他，其他就没什么交集了。”
“真的？”
“真的。”
云锦舒似乎松了口气，目光重新转回手里的结婚证上，语气随意地说：“没有交集就不要有交集了，你那个大哥，这么多年在国外干的什么都不知道，别回头染上什么事，连累上你。”
“妈。”
江楠声音沉了一分，“怎么能这么说话？”
“那你指望我怎么说？”
云锦舒抬头，把结婚证塞回她手里，转身走到沙发边坐下，“你大哥跟你伯母他们闹成什么样你不是不知道，说到底我们只是外人，能劝两句也就劝两句，难不成还站什么队吗？”
她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女儿，“总不能因为他，跟你伯父伯母都闹僵了？”
江楠没说话，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握了一下。
良久，她沉了口气坐到母亲身边。
声音带着轻微的沙哑，“你们只想着……他在国外有没有干什么违法的勾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他有多不容易？是怎么在那种弱肉强食的世界里闯出一片天的？他……会不会想家？”
云锦舒抱着手，眉头紧蹙，一言不发。
江楠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轻轻笑了笑。
“妈妈，如果是我呢？”
“如果是我，你会不会这么漠然的冷眼旁观，只关心我会不会牵连到家人？”
那是家人啊。
家人就是永远都不会离开的后盾，不是吗？
云锦舒眼神起了些变化，最后却只剩下化不开的复杂。她深深叹了口气，“可是江楠，人跟人始终是不一样的，如果是你，妈妈肯定会担心你，你爸爸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把你带回来，哪怕关在家里也好过出去祸害人。”
江楠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江逸臣祸害谁了？”
云锦舒沉默。
“如果他犯了法，自然有法律惩罚他，你们难道对他在外面的生活都一清二楚吗？凭什么就说他是祸害？”
“江楠！”
云锦舒语气发沉，“注意你的说话方式。”
没有反驳，那就是确有其事。
江楠心里百转千回，很快就把事情理出一丝头绪，讥笑一声道：“所以伯母一直在派人监视大哥，但就是不管不顾，任由他在外面自生自灭，回国也不见他，眼睁睁看着他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怪不得……
怪不得小时候那么好的大哥，会一点点变得这么冷血。
江楠想象不出来，他在国外那样的环境下，到底是怎么艰难才走到今天，一想，心口就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眼泪无意识从眼眶里滑落出来，云锦舒看着她，深深叹气。
“江楠，这与你无关。”
“那什么和我有关？”
都让她不要管，不要把江逸臣当家人。
但是这两年，那个叫江逸臣的人暗暗帮了她两次；话不多却每次都说‘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找我’；知道她怀孕知道她结婚，没有责怪只有站在她这边。
江楠嘲讽的勾起嘴角，“妈妈你知道吗？江琳来找我的时候，说有什么事儿尽管开口，家人会永远站在我身后，不会真的生我的气。”
“可是为什么……他们要对江逸臣这么残忍？”
江逸臣，真的就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妈，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伯父伯母甚至是江琳都这么讨厌他？”
云锦舒眼神没动，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回忆里。
可到最后，她也什么都没说。
只是轻抚着江楠的头发，无奈的说：“楠楠，这个世上的很多事都说不清楚，更何况是别人家的事，就算是有感情，我们也没有立场插手，所以你不用知道那么多，知道了反而更无力，知道吗？”
云锦舒知道女儿是个非黑即白的人，她的世界都是直来直去，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但这个世界上的肮脏事那么多，哪里由得人选择。
简单点好。
太聪明有时候反而不好。
比如下一秒，她就听到女儿冷清的声音问：“江逸臣，不是伯母的孩子，对吗？”
只有这一种解释。
只有他是私生子，他的母亲是破坏者，才能引起这么大的公愤。
云锦舒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江楠没再多问什么，点点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晚，整座城市陷入沉睡。
江楠睁眼看着窗外，明明白天都还是艳阳高照的明朗，一到晚上，朦朦胧胧的黑雾就笼罩在眼前，能见度不足百米。
明天不会是个好天气。
她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某一处。
耳边是浴室里哗啦啦的声音，沈时晏还在洗澡。
说来奇怪，前两天晚上过去，她好像一下就习惯了跟他共处一室，连最基本的尴尬都没有了。
江楠扯了一下嘴角。
所以说，习惯是个多可怕的东西。
命运，又是多可笑的东西。
她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