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走吧。”苏禾蹲在炭炉前忙活了半天,拿了张厚厚的牛皮纸过来,把给裴琰准备好的美食放进去,仔细地包好。
临出门时,苏禾又停下来,心思一转,指着屋角的一只小铜炉,让张酒陆拎上。
“大人烤不了火,那里人多,大人一向都是英雄人物,不会当着外人的面烤火取暖。”张酒陆犹豫道。
“我烤呀!我脆弱,弱不禁风。”苏禾脆声说道。
这倒是!外面风凉,苏禾肯定经不住。
张酒陆立刻拎起了小铜炉,还顺手捞了一袋子银炭,护着苏禾往外走。
苏禾生得秀气,张酒陆强健如铁塔,往苏禾面前一站,宛如一堵厚实的墙。在他眼里,苏禾可不正是弱不禁风吗?他毫不怀疑自己一根手指能把苏禾的脖子摁断。
马车碾过夜色,穿过了狭窄的巷子,停到了一处开阔的院子。
巷子口守着全副武装的侍卫,玄黑甲,赤精剑,那剑是出了鞘的,有些人的剑刃上血迹才干,整条巷子都笼在凛凛杀气之中。
这是叶将军府的后院,院墙已经推倒,满地的破碎砖块,往里面看,以往气派的将军府已是一片狼藉。门窗被砸烂了,院中的大青瓷荷花缸被推倒在地上,养在里面的金鱼都被踩成了鱼片片,鱼鳞混在雪泥里,月光照耀在上面,泛着点点暗光。
不时有士兵从院中穿过,手里拿着锄头,铲子,正在奋力挖掘。潮湿的泥土在半空中飞溅着,风里全都是泥土的气味。
有几分腥臭,几分火药燃烧过的硝烟气。
总之,很难闻。
苏禾用袖子捂着口鼻,加快了脚步。绕过了巷子口高大的樟树,一眼就看到了裴琰。
他坐于推倒的碎院墙外面,腰背挺直,身下是一条冷硬的长板凳,身上披着玄黑披风,手上戴的是苏禾给他做的手套,除此之外再无取暖之物。
李慈就在他身边坐着,前儿他被炸狠了,半边脸还有些肿胀,擦了药,看上去整个脸像煮过的牛肉包子。在他身后站着陆昭霖,这小子那日被萧绪折磨之后,借口突发恶疾,有好几日没出门了,没想到他也跑来了。
将军府一直是李慈拉拢的对象,如今在将军府下面查到了妖物出没的地道,李慈怎能不着急?只恨不得立马钻进洞里去看个清楚明白。但他害怕又被炸一次,只能在这里干耗着,看着士兵们埋头铲土,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
“大人,姑娘来了。”张酒陆带着苏禾走了过来,大声说道。
李慈和陆昭霖正在看士兵挖土,猛不丁地被张酒陆这一嗓子惊得双双抖了一下。
“裴大人,你把一个妾弄来干什么?”陆昭霖血红的眼睛在苏禾身上定了一会,不满地看向裴琰。
“今夜苏府人皆要到场,她也是苏府的人。裴琰一向处事公正,不会因为是爱重的人就网开一面,苏姑娘能来此,是好事。”李慈耐下性子,主动替裴琰解围。
他要拉拢的将军府被抄,害得他离帝位又远了一步,急得嘴里起了好些泡。所以尽管恨不能现在就掐死裴琰,还是要扮出一副温良宽厚的样子来,尽量与裴琰拉拢关系。
裴琰长睫掀了掀,朝苏禾伸出了手,淡声道:“慈王殿下误会了。我让她来,只是因为我如今骄奢淫逸,就是想温香软玉在怀。”
李慈眸中闪过一抹怒火,张张嘴,又皱着眉把话吞了回去。
陆昭霖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裴琰方才那番话,本是他想说的,最好是能将此事拿去皇上那里弹劾裴琰。但裴琰自己先说出来,倒让他有些懵了,不知如何反应才对。
“慈王殿下,陆大人。”苏禾走上前来,大方地给二人见了个礼,这才慢步走到了裴琰身边。
“坐。”裴琰往长凳一头让了让,给她让出半条凳子。
“苏府的人为何要到场啊,张酒陆方才怎么没说?”苏禾坐下来,手指尖捏着他冰凉的袖角摇了摇。
“将军府刚抄出了苏恒与叶老将军的书信,二人密谋勾连,在边境倒卖禁物。”裴琰说道。
“既是做为证人当场,那便不能坐,该去一边跪着听候召唤。”陆昭霖冷冷地说道:“再说了,慈王殿下在此,她一个妾,哪能与殿下坐在一处。”
“如此说来,陆大人更应该去一边跪着,毕竟抄出的书信里,也有你一份。”裴琰握住苏禾软软的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那只是寻常问候的书信,就算拿到皇上面前,我也不怕!”陆昭霖顿时火了,一个箭步上前来就要与裴琰理论。
“谁知道呢。”裴琰慢悠悠地回道:“或者有密语也不一定。”
“你敢血口喷人,栽赃陷害!”陆昭霖手掌狠狠握住腰间佩刀,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裴琰,额角的青筋都气得暴起了。
啧啧,他快气死了吧?就该这样气死他!
苏禾把披风的兜帽收紧了些,生怕让人看到自己笑得合不拢的嘴。
“陆大人若是清白,就不必如此急躁。你也可以坐啊。”裴琰嘴角勾了勾,手掌一挥,沉声道:“给陆大人搬条凳子来。”
“是,大人!”张酒陆大步走到那堆碎砖前面,大掌在碎砖上一顿扒拉,从底下翻出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