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跟在李慕憬身后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坐垫很厚实,还放了一床厚厚的毛皮被子,李慕憬上了车便窝进了那毛皮被子里面,他身形削瘦,缩在那一堆厚厚的毛皮里面,显得更清秀了。
“坐这儿。”李慕憬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裴琰落了座,看向了车里挂的艾草香袋。这里起码挂了有六只艾草香袋,在马车厢的一角还放着一只檀香炉子,借以压制马车里的药气。
“实在不想闻药味。”李慕憬拔了拔艾草香袋,无奈地说道:“可别的香混进药味就更难闻了,只能用这个。”
“我那里有上好的降真香,明日我让人送一些去东宫。”裴琰说道。
“罢了,我闻了这些。”李慕憬笑笑,从一边的盒子里拿出了皇帝写的手谕,“父皇的意思是让叶朗戴罪立功,他今晚连夜出发,带兵去边境驻守。叶老将军与夫人暂时幽禁,等你查明秘道一事再议对他的处置。如今有四州大雪,民不聊生,大缙正蠢蠢欲动,若是边境无大将,镇不住他们。”
“没有叶老将军,叶朗他可以吗?”裴琰看完手谕问道。
“他过去几年确实打了不少胜仗,除了叶老将军教授他之外,叶家军里还有几名军师,都是有能力的。”李慕憬沉吟一会,又道:“叶老将军的事,在武将里影响颇大,我觉得暂时你避一下锋芒也好。”
裴琰对叠着手谕,一直叠到小小的一块,长睫微微抬起,看着马车窗外的寒月,淡淡地说道:“放虎归山,后患无穷。不过,也能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叶家或者不是真正的秘道黑手,但一定与他们有关。”
“那就放。”李慕憬说道。
话音才落,只听得一声仓皇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天际,惊得整条街的狗都狂吠了起来。
“看来是得手了。”裴琰指尖推开了一点车窗,冷风与灯笼的光一起扑了进来。外面是周王府的大门,高墙上方正迅速亮起了灯火。
几道修长矫健的黑影正从屋顶掠过,悄无声息地跳出高墙,落于地上,他们没有停歇,很快就消失在了月色深处。
“她到底干什么了?”李慕憬好奇地问道。
“去看看?”裴琰沉吟一下,问道。
“也好。”李慕憬跃跃欲试地点头。
……
周王府,周王还未睡,搂着一个小妾,乐滋滋地喝着小酒,听着随从禀报今日裴琰被百姓砸了脏东西的事。
“砸得好,这狗崽子还真以为能骑到本王头上来了?本王就教他好好做人!这京中有本王、郑王,还有慈王殿下,就没他的立足之地!”周王一仰头,喝光了杯中酒,兴奋得山胡子都在颤抖。
突然,他神色讶然地嚼了几下,疑惑地说道:“这酒里是什么珠子?”
“什么珠子?咦,好臭啊!”小妾揭开了酒壶,看着里面的黑漆漆的圆球,困惑地问道:“这是什么酒?为何有臭味?”
周王感觉有点不对劲,推开坐在怀里的小妾,拿起筷子往酒壶里搅了两下,夹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圆球起来,看了半晌后,猛地伸长了脖子,一脸惊恐地开始呕吐。
“这是、这是兔子拉的……”小妾用绢帕捂着鼻子,嫌弃地指着掉在桌上那黑漆漆的圆球尖叫起来。
随从怔了一下,几个大步过来拿起了酒壶,把里面的东西一起倒在了桌上。
烈酒之气掩盖了兔儿粪球的气味,如今这东西倒在桌上,气味便慢慢地散发开来,也不知道还放了什么,现在房里全是一股难闻的恶臭气。
就在此时,外面又响起了婢女的惊慌失措的叫声,“王爷!王妃晕倒了。”
“她晕什么晕!晕了去叫大夫,叫本王干什么!”周王自己都快吐得晕过去了,他看一眼桌上的脏东西,胃里一阵翻腾,又开始吐。
“王妃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泼了一床榻的……粪球。”婢女隔着房门,哆哆嗦嗦地说道。
周王猛地抬起头,一个不祥的念头腾地蹿了起来。
这肯定是裴琰干的!
“这个阴险小人!本王、本王和他势不两立……呕……”周王又开始吐。
裴琰和李慕憬鼻子上系着锦帕,坐在屋顶上,从揭开的一片瓦片往里面看。他们两个也被臭到了,对视一眼,默契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苏禾果然敢下手……”李慕憬觉得他未来几天也吃不了东西了,那周王嚼嚼嚼的样子此时在他脑海里疯狂闪动,再多闪一下,他都想下去问问周王,为何要嚼好几下?
就那么对他的口味?
不行了,不能想了!
李慕憬捂着口鼻,纵身跃起,落到了高墙上,跑得比往常任何时候都快,那衣袍在风中烈烈,快到要像翅膀一想扇起来了……
“这么明目张胆地报复,他们很快就能知道是你干的。”李慕憬悉悉索索地从怀里拿了块糖出来,飞快塞进嘴里,这才喘出一口气来:“明天看到你,他们只怕又要气疯了。”
“怎么不气死呢,省事。”裴琰淡定地说道。
“也合该他们气死,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些手段,泼脏水,喷污名,栽赃陷害,就没一点新的。”李慕憬的嘴里被甜气充盈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