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琰把门板立起来,靠在树上,长指一寸寸地在上面仔细摸索。
“你得想想驸马爷平常的习惯,他会怎么藏东西。”苏禾提醒道。
裴琰还真不知道!
记忆里,父亲一直在奔忙,闲下来也是多陪母亲,只有进宫时会带着他,陪他的时间才会多一点。而且,他对裴琰太严厉了。衣食住行,言行举止都严格管教,裴琰小时候还常被罚站,气得哭鼻子的时候也有过。
“如此严谨的驸马爷,为何在门上雕错了一个字呢?”苏禾指着门上吉祥的祥字说道。
裴琰把夜明珠举到了苏禾指的地方,那个祥字的偏旁多了一点,刻成了衤字旁。
雕吧!
苏禾递上了小刀。
裴琰把夜明珠摆到一边,刚要动手,苏禾又拽住了他的袖子。
“怎么?”裴琰扭头看向她,小声问道。
苏禾从怀里摸出一把薄荷草,揉成了两团,塞进他的鼻子里:“堵上。”
裴琰面上的神情呆滞了一下,指尖捏着薄荷草,无奈地说道:“不必了吧。”
“嗯,有必要。”苏禾又揉了两团塞进了自己鼻子里,“这门毕竟在那里守了十八载,说不定打开之后就会散发恶臭气,我可不想再被熏一次。”
“那可用帕子挡一挡。”裴琰把薄荷草从鼻子里取了出来。塞两团草,太滑稽了。
“哎呀,赶紧塞好了。”苏禾又揉了两团,塞进他的鼻子。
帕子根本没用!若是有用,今日众人在别院就不会被熏得灵魂出窍了。当时在院中,裴琰得顾着仪态,回到慈恩院,又没外人看到,大可以用薄荷草把鼻子塞住。
裴琰揉了揉鼻子,乖乖地听了苏禾的话,握紧了小刀小心翼翼地在错字上雕动。
院子里只有风吹枝叶摇的动静,秋韵她们都被临时安排去了别的院中暂住。这门里的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随着咔嚓一声,那个字被雕下来了。
可是,门还是门,并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的暗阁或者机关。
“咦,怎么会这样呢?”苏禾蹲在门板前,抽出鼻子里的薄荷草,费解地看着被他雕出的小洞。
裴琰也把薄荷草取了出来,绕着门走了两圈,又尝试着把它举起来,让月光透过上面的雕花,落在地上。
看影子,每个雕花都很普通寻常,不像有秘密。
“奇怪,公公到底想说什么。”苏禾走到桌前坐下,一双小手托着小脸,看着木板出神。
“王爷,这是刑部的卷宗。”张酒陆拎着两摞厚厚的卷宗进来了,他们看了一些,还没看完。起火的时候,齐霁风最先抢出来的就是这些卷宗,张酒陆回来时,从齐霁风那里要过来了。
“这齐霁风倒是个沉稳的人。”苏禾用袖子擦掉书上落的黑灰,小声说道:“可惜,他是李慈的人。”
“可我看他与李慈也不怎么亲近。”张酒陆拎了桶水过来,浸了帕子,一本一本地擦卷宗上的灰尘,低声道:“不如与他多走动走动,争取让他投到王爷麾下。”
“此人高深莫测,不是池中物,与我更不是同路人。”裴琰走过来,拿了一方帕子浸了水,走到门板前,又开始仔细地擦拭门板。
所有的家具门窗都烧掉了,唯余这一扇门,这门上的秘密到底该如何堪破。
苏禾擦了几本卷宗,随手打开一本看了看,小声说道:“咦,这里记了一件公公亲手办理的案子,皇上登基,也是杀了几个兄弟的。”
裴琰伸手接过卷宗,扫了一眼,点头道:“我知道这事。”
“皇上当年登基也是踏过了无数白骨,才走上那个位置,当年的景王,翼王,全是死于那场宫变,他们的家人也没有逃过。景王家中一百二十七口,全部斩首。翼王家中男丁皆被斩杀,女子没为官妓,子女世代不得脱妓籍。”
“怎么动不动就杀人全家啊?”苏禾拧眉,想到了溪山匠人,他们也很悲惨!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不得不为。”裴琰低声道。
“可是祸不及妻儿,本就该一人做事一人当。”苏禾不服气地说道:“男人争权夺势,这是男人的事。可不是家中妻儿怂恿他做的,不必斩尽杀绝吧。”
裴琰沉吟一会,抬手轻拍她的小脑袋:“是。”
明明他就不赞同苏禾的话。
可是苏禾也能理解裴琰他们的想法,杀都杀了,若不杀干净,万一这后代子孙一朝崛起,回来复仇,那又是一番腥风血雨,又要死无数人。
轰隆隆……
突然天空打起了雷。
“竟然打雷了。”张酒陆仰头看看天,又看向裴琰:“王爷你累了几天,早点歇着吧,身子要紧。”
“你也回去歇着吧。”苏禾拿了些陈年干艾蒿草给张酒陆,小声说道:“这个拿回去煮水泡澡。”
“多谢苏姑娘。”张酒陆收了艾蒿草,大步往外跑去。
苏禾去厨房煮了一锅艾蒿水,回来看时,裴琰还站在树下看那个门板。大雨已经浇下来了,他也不躲,就站在那里看。他儿时曾被捧在手心,皇子都不如他待遇好。可裴父一死,他就掉下来了,谁都能踩他一脚,朝中那些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