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春芽听到这里,走到路尧身边将手放进他的手里,在他回看过来时,笑得温柔。
路尧从没见过谁笑得像她这样好看。
耳边好像听到“咔嚓”一声,内心深处的寒冰崩出裂缝,名为温暖的光倾洒进来。
他恍然意识到,他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他,如今他有了家,有了她。
“大勇啊,按理说这事儿我不该插话,但我听到现在,不得不倚老卖老,讲句公道话。”
村主任看到路奶奶气得说不出话,只好站出来。
“你爸走得早,这么多年你们兄妹三个全是你妈一手拉拔大的,你大哥是个能扛事的,也争气,到了岁数早早进了部队,这样你们一家的日子才得到改善。”
村主任拍了拍路尧的肩膀,“要说什么树结什么果儿,路尧这孩子和他爸年轻时候是一样一样的,你看到他难道没想起你大哥,想起你小时候多惯着你呢!”
路二叔油盐不进,“那都啥时候的事儿了,记不清了。”
“赵叔,我摸良心讲,我对路尧不薄了,十年,他在我家住了十年能有了吧?吃的喝的哪一样不要钱?别说我大哥拿点抚恤金了,我倒贴进去的也不少。”
路二叔咬死自己没贪钱,还顺势哭穷,“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我家还有个路军呢,两个小子我咬着牙养过来的。”
他冲着村主任哈了一口气,“赵叔你闻着没,我这老大的口气了,就是那时候得的胃病,算是治不好了。”
谁也没想到路二叔忽然来这么一出,离他最近的村主任立马捏着鼻子,“大勇啊,你这,这味儿也太够呛了!”
路二叔两手一摊,“赵叔,这回你知道了吧,我妈还说我不给路尧吃饭,天地良心啊,俺们家路军有一口吃的,就有路尧的,反倒吃不上饭的是俺们这些大人。”
他瞄了一眼桌子上的钱,“就说分出去一百五十块给路尧,是不是有点不管我们死活了?”
路奶奶这会儿有点缓过来了,她怒视着路二叔,“那你想咋滴,干脆我一分都不给路尧,钱都给你行吧!”
明知道路奶奶说的是气话,路二叔揪着不放了,他看向村主任,一脸激动,“赵叔你听见没,我妈可说了,这二百多块都给我们家!”
说完他又打起了别的主意,“妈,既然你现在都跟路尧去城里过好日子了,家里的老房子就不能要了吧,与其让它荒着,不如留给路军两口子住。”
他贪得无厌道:“路军媳妇儿才查出来怀孕,我们家也住不下,这可是你第一个曾孙,你不表示表示啊?”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姚春芽觉得路二叔一家和陈家简直是一丘之貉。
“二叔,你这算盘打得真响啊,算盘珠子都蹦我脸上了。”姚春芽忍不了了,“奶奶你们也不想管,房子和钱都归你们,想什么好事儿呢?”
她表明自己的立场,“我们赡养奶奶,是感念她抚育之恩,也因为血脉亲情,而不是奔着什么家底儿房子。”
“但不代表就要让你们占尽了便宜,天下没这样的道理!”
路二婶见姚春芽说话了,她也不甘示弱,“真有意思,我咋不信你们啥都不图呢,再说家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你跟谁讲?”
姚春芽看她,不屑地扯了扯嘴角,“二婶你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家?咱们现在这样,像个家?”
路尧把手搭在她的胳膊上轻轻捏了捏,“春芽,别跟她浪费口舌了,咱们不跟他们争了。”
二人视线相对,眼神默契交流,按流程进行下一步,这也是在家商量好的。
而路二婶听到这,也噎回了骂声,静等着钱分到手。
路尧从兜里拿出一沓纸,并没展开,递到村主任面前。
前面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要让路二叔他们费尽心思去争,然后再泼他们冷水,才能大快人心。
“赵爷爷,跟他们耗着没意思,奶奶也禁不起他们气,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不过是二百块钱和一座老屋,二叔要给他就是。”
听见路尧的话,肉眼可见路二叔一家三口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算你们懂事,早这样何必闹得那么难看?都是一家人,以后你们有点啥事儿我还能真不管啊?”路二叔正要搓搓手去把那个钱收下。
路尧拦在桌前,“二叔,话还没说完,着什么急。”
路二叔以为路尧要反悔,脸立马耷拉下来,“老爷们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儿,你啥意思,又反悔了?”
“当然不是,二叔,我年轻面皮薄,出尔反尔的事做不来。”路尧反讽道。
路二叔拧着眉,“那你还不赶紧让开,我查完了钱好签字,一会还得跟你们取房本,事儿可不少呢。”
对这位二叔,路尧早就不抱期望了,更别提失望,他这副嘴脸自己已经见惯不惯。
所以路尧也没什么表情,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在拿钱之前,先看看这个,既然你要分走全部的钱,又不管奶奶,那咱们就得把丑话说前头。”
路二叔没什么耐心,不明白一沓破纸有什么可看的,但路尧大体格子往那一站,他又扳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