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广宗是位样貌落魄的胡渣男, 个头高大,犬子见到他,才想起之前夜晚在河对岸看到的骑马之人, 便是他。
段家破旧,厅堂窄小,段妻取来竹席,铺在院中,请众人落席。段妻穿着寒酸, 她身边跟着一位小女孩, 看似和庄兰差不多大,长得瘦小。她乖巧跟在母亲身后, 搬来木案和压席的竹镇。
“几岁了?”
庄扬帮女孩摆放木案, 询问女孩。
“十岁。”
“唤什么名字?”
“小思。”
女孩生分,不时将目光抛向父亲,不过庄扬问她话,她也都会回答。
庄扬从怀中取出一包桃脯,抓起一把桃脯放在女孩手心。女孩不敢收,回头寻找大人。
“收下,给你吃。”庄扬言语温和。
此时庄秉他们正和老段交谈,并没有注意到庄扬这边的情景,唯独犬子看得清楚。
庄扬有自己的小趣好,他喜欢吃桃脯, 由此身上携带了一小包。
桃脯柔糯甜美, 回味带些许酸意。
犬子盯着女孩手中的桃脯看, 倒不是馋想吃,而是好奇是什么东西。
待女孩跑远,犬子收回目光,却见庄扬在看他。
“将手伸出。”
对上庄扬的笑容,犬子乖乖将手掌递上去。庄扬在犬子手心处放下四五块扁圆、黄色的食物。
“这是桃脯。”
大概是以为犬子也想吃,便就分他几块。
犬子没有辩解,庄扬给的东西,他很珍惜,他捧到跟前,捡起一块,放入口中,又甜又酸,犬子不是很喜欢吃。在庄扬的注视下,犬子只好将手上的桃脯又吃上一块。
涞里离县内很近,想来是因此,住在县中袁安世和武亭长,才姗姗来迟。
“让众位久等了。”
袁安世歉意的拱手行礼,他身上背负着一幅陈旧的弓箭。
“都到齐了,走走,打猎去。”
武亭长跳下牛车,持着一柄青铜长矛,兴致勃勃吆喝着。他打量众人,见着犬子,又是对犬子吹胡子瞪眼,犬子面无表情看着他。
“怎么还带来一位小孩儿,小孩,你知道野猪专门顶人肚子吗?这样扎一个打洞,肠子什么的都拖出来。”
“……”
犬子没有回答他,含着桃脯不言。
“哎呀,小子很傲啊。”
武亭长见吓唬不了犬子,兴趣索然。
老段牵出骏马,背负巨弓,手里还提着一柄冒着寒光的环首刀,战斗力十足。
老段是游缴,游缴的生活,四处捕抓盗匪,不时要与人打斗,相当惊险,所以身上装备的武器多。
“不说野猪,就是老虎看到老段也要跑啊。”
袁安世揶揄。
“不说刀,单是弓,在临邛,可没有几个人能拉开段兄的二石弓。”
庄秉与老段相遇时,便见到了老段帅气的身姿。四年前,他和舅父坐马车到县里买东西,返回路上经过涞里林丛,遇着打劫的匪徒,而这人正是老段在追捕的人。由此亲眼看到老段远远一箭射伤匪徒的膝盖,让匪徒疼得抱腿痛号。而后老段骑着骏马,从山坡上冲下,挥舞着环柄长刀,勇猛凶悍,就这么一出场,顿时让匪徒吓得屁滚尿流
“段兄,露一手看看。”
袁安世听得咋舌,他一位文人,对弓箭刀枪倒是有兴趣。
段广宗很是豪爽,张弓对着院中一棵树上射去,“啪”一声,一截粗树枝立即被木箭射断,栽落在地。
“我可以试试吗?”
犬子跟过来询问老段,他看着老段手中的巨弓,跃跃欲试。
“孩子,怕把你手臂扯伤。”
“不会,我拉不动就弛弓。”
犬子很镇定,他聪明且谨慎,断然不会把自己伤着。
光是从犬子的衣着看,老段也猜出他是位穷人家的小孩。当犬子拿到巨弓,他脸上的青涩瞬间消匿,他端重且谨慎地缓缓将巨弓拉动,以犬子臂力,他只能将这张弓稍稍展开,便熬尽力气,汗流浃背。
“慢慢回收。”
老段站在犬子身后,他一手执住弓把,一手握住犬子拉弓的手,让他将弓箭放回自然的弛弓状态,以免手臂受伤。
“小孩,你唤什么名字?”
犬子执弓的姿势标准,能看出他的谙熟,而且他言谈举止从容,不像个小孩子。
“刘弘。”
犬子报上他名姓。
出发西鼓山,袁安世和庄扬坐一辆马车,武亭长和庄秉坐一辆马车,老段骑马载着犬子。牛车实在太慢了,弃而不用。
西鼓山位于涞里西面山林,以往西鼓山驻扎着一群匪徒,人们不到这边来,后来县丞捕抓频繁,匪徒四散而去。关于西鼓山猎物多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因着以往闹过匪徒,人们也很少来此地伐林捕鱼。
段广宗对这里却情有独钟,他常来此地捕猎,贴补家用。虽然是位游缴,然而俸禄微薄,老段家境贫寒,他空闲时会捕猎,或为往来临邛的商人护行。
西鼓山下有平坦的谷地,有条溪流,在草地雨林丛间,偶有野猪出没。
老段跟随县丞捕抓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