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鸣山横臂拦住她,转而向在场众人拱手行礼道:“实不相瞒,我师兄妹几人之所以急着进入无边海境,也正是因为此事。”
元鸣山长话短说,三言两语说清了岑致失踪与饕餮逃走的事情。
“原来还有这么个缘由。”仙风道骨的中年男人捋了捋胡须,“恕在下多嘴,妄言两句,落霞宗此次的领头能力欠妥,毁了门派至宝事小,放虎归山事大。这饕餮进了茫茫无边海,哪里还能找到痕迹?”
此话一出,便得了不少附和。众人围着饕餮恐怕又将伤害无辜之事,义愤填膺地对岑致口诛笔伐,翻来覆去地痛斥他做事不牢靠。
如果众人眼底闪烁的贪婪没那么明显的话,看起来还真有点那么情真意切的忧国忧民意思。
“是是是,岑师弟到底年纪轻些,做事难免不稳重。”元鸣山不住赔着笑,“但是在找到师弟人之前,不能将饕餮逃跑的过错全归在师弟身上……”
元鸣山十分擅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话说的滴水不漏又有理有据,登时赢得了一片交口称赞。
“这位小道友胸襟宽广,又如此看重同门情谊,将来前途必然无量啊。”
“依我看,领头就该给这位小道友担着。诸位说是不是?”
……
旁边的傅晚照,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些道貌岸然的人互相吹捧,心里简直又惊又怒。
岑致在无边海内的消息,傅晚照自谢山姿处知道后,从未同任何人说过,结果元鸣山还是知道了。
傅晚照完全不明白元鸣山是怎么探听到的,明明周身喧嚣吵闹,她却好像独自站在天井里,四周尽皆是吞噬人心的虚空。
茫然环视两圈,傅晚照发现几乎人人都是一副口不对心的假惺惺面孔。
只除了一处地方。
玉面佛眉目低垂,似乎在请求些什么,谢山姿面露不耐烦神色,方童子被修罗伞闹得再次露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唯有沈炼,唯有他至始至终,宛如乱世中的唯一净土,依旧是那样不染纤尘的干净。
对着明显搞不清状况的沈炼,傅晚照忽然冲他遥遥一笑。
沈炼没忍住往谢山姿裸露在外的脖颈挪了挪,嘴里十分不解道:“她笑什么?”
谢山姿顺势看过去,看见笑起来仿佛眼眸含星的傅晚照。他顿了顿,决定顺着对方的意思夸赞沈炼:“她觉得你好看。”
“嗯?”沈炼转过头,拉着长长的脖子不确定地问谢山姿,“她笑我是因为觉得我好看?”
得到肯定答案后,沈炼努力半晌,终于学着傅晚照的样子,把嘴皮子裂开了足够露出八颗尖利牙齿的弧度。
谢山姿眼睫一扫,没扫见他牙齿里有卡住什么东西,不由奇怪道:“你又吃什么塞住牙缝了?”
沈炼:“……”
“扇子你这个笨蛋!”沈炼怒气冲冲地吼了声,气得扭头就窜下了谢山姿的肩膀。
沈炼小爪子动得飞快,近乎是眨眼间就跑出了天井。方童子不用吩咐,就扛着修罗伞追了出去:“沈炼你等等我哎!”
亲眼看见方童子赶上了沈炼,谢山姿才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问一旁说得口干舌燥的玉面佛:“你刚刚说了什么?”
玉面佛好脾气地再次道:“我想请谢道友同我一起,擒住无边海里的那只饕餮。”
“没兴趣。”谢山姿直接拒绝了。
“谢道友,饕餮同旱魃一样,天生知道如何穿过各个秘境。”玉面佛看着谢山姿的背影,“如果饕餮经由无边海,进入封魂山,吃掉了疾风鸟呢?”
后面一句话,就此打住的玉面佛,并没有再说下去。
谢朓还活着的时候,曾经说过句玩笑话,说是他若死了,再生必化作疾风鸟归来,而后一生如风,半点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