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董娇渐渐恢复一些意识,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宣平侯府还在,她坐在海棠树下荡秋千,哥哥将刚满一岁的孩子举过头顶,阳光照在他二人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光。
闵氏捂着嘴呵呵笑,眼里全是自己的丈夫孩子,带着花香的春风袭来,把她耳边的发丝吹乱,闵氏抚上鬓角,忽然间余光发现了自己,她温柔又亲昵地喊:阿娇,来。
她鬼使神差的从秋千上跳下来朝那三人奔去,可还未及跟前,画面一转,天上炸起惊雷,整个世界都变得灰暗。
一群身着银甲的禁军从四面八方冲进侯府,他们面无表情,刀起刀落,周遭便起厚重的血腥味。
再回头,方才还笑靥如花的闵氏倒在血泊,嘴里喃喃说:阿娇,快走……
哥哥将孩子塞进她怀中,以血肉之躯拼死拦住那些闪着寒光的刀刃,朝她大喊:阿娇,跑!跑啊!
董娇吓坏了,她的双腿不听使唤,整个人呆在原地。
突然一道银光掠过,眼前人头首分离。
“大哥!!!!”
一声尖叫,董娇从梦里惊醒,映入眼帘的是朴素的床帐,耳边也响起温柔的女声。
“童乔?童乔你没事吧?”沈清茹握住董娇的手臂轻唤。
方才她给童乔施针将人强行唤醒,见她睫毛微动知道是行针起了作用,但没想到她却突然陷入梦魇,一声声说着些听不懂的话,快跑、不要、大哥……
虽是只言片语,但她能感受到眼前人在梦里的那份无助和绝望。
她轻轻握住董娇的手,“没事的,是梦。”
董娇缓缓侧头看向她,屋内微弱的烛光把沈清茹的面容照得很柔软。
还好是梦。
见到她,董娇放下心来,她得救了。
“沈姑娘……”她开口,喉咙里火灼一般的疼。
沈清茹松口气赶紧给她喂了些水,“能醒来就好,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烧两天了,再醒不过来,我真怕你出事。”
“已经两天了吗……”她有些惊讶。
自己在牢里是怎么晕过去的都不记得,那种不适感来得太快,就像突然的高烧,人很快就被困倦和无力包围。
沈清茹给她擦掉额头的细汗,“是啊,多亏顾公子和苏公子及时赶到菱州城,不然等我和姜湛想法子救你,可能还没这么顺利。”
沈清茹这是实话,就算她把她沈家大姑娘的身份亮出来又能如何,除了给自己和沈家抹黑,给沈月芸母女又一个她私通外男的罪名外,没有半点作用。
原来是都督大人来了,董娇心中突然似被暖流浸过,她本以为这趟最少要遭点罪,但没想到这么快就离开那牢笼。
真奇怪,顾承允好像每次都会在她最狼狈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如果他不是自己的幸运神,世界上又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既然回了童记,又一睡两天,沈清茹方握着她的手宽慰……若非知道自己是女儿身,她不可能和外男有肌肤之亲,看来自己这身份,已经暴露了。
“沈姑娘都知道了?”她虚弱着问。
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沈清茹点头,“知道了,不过你放心,苏公子没给你把脉,回童记后只有我和春芽近身照顾你,其他人都不知道。”
董娇心中感激,沈大姑娘做事果然滴水不漏,若让苏小楼发现她是女子,那顾大人那里自然也保不住,幸好。
“沈姑娘,多谢你,不过我现在没办法……咳咳……”她想说她现在还不能对她坦白自己的身份,想请她替自己保守秘密,可嗓子里疼得厉害,话说一半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胸腔里都能听见回声。
沈清茹见她咳得喘不上气赶紧制止,不用她说她也猜到她的意思,“你的身份我不会问,既然你选择女扮男装自然有你的难处,你我相交,我认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身份,既然都决定以后一起共事,我自会替你保守秘密。”
得了她的保证,董娇感激地看向沈清茹,聪明人之间相处,最明白什么是点到为止。
她压住嗓子里的不适感,“多谢……日后……时机到了……我必会对沈姑娘坦诚。”
沈清茹莞尔一笑,“好。”
“不过眼下有个更棘手的问题,你这病症有些古怪,我用了两个常见的伤寒方子,但对你都不起效,你在牢里时可曾与什么人接触过?”
提到这个,董娇心里一抽,“没有和谁接触,可是我在的那间牢房,听隔壁的犯人说,头天才拖出去一个咳死在狱中的,那地方空气又不流通,会不会是感染了?”
“有可能。”沈清茹蹙眉,这和她前世得到的病症出入很大,童乔这还没和病人接触过就被传染,那狱中负责犯人的狱卒岂不是更危险。
“童乔,如果你这病传染性极强,现在菱州城里应该已有不少感染但还没出现症状的病人,如果找不到对应之法,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董娇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相信保守治疗沈清茹一定能把自己治好,但身体能否承受如此长时间的负荷就另当别论。
在现世连续高烧三四天都能把人烧出毛病来,更何况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