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色道:“就凭我和阿无,想拿到你要的结果很难,并且你这个想法,不妥。”
董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试探会让月离觉得如此难办,她虚心求教,“不妥在何处?”
“首先,三日后韩仲轩归家的时间并不能固定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我们该何时出手以确保万无一失?其次韩宅在城东,那边每个时辰都有巡防营的人轮班值守,我们一旦进去,哪怕只是试探都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届时韩宅和巡防营前后夹击,凭我二人未必能完美脱身。况且一旦惊动巡防营,就等于惊动了整个上京城,传进皇帝耳中必然肃查。”
“第三,如果韩仲轩身边那批人真如你所想是一批死侍,那除非韩仲轩受到真正的生命危险或者韩仲轩命令他们反抗出手,否则他们到死都不可能暴露自己,这是作为死侍最基本的素养。”月离冷静地盯着董娇,“所以你如果只是想试探韩仲轩身边那批人到底为何,这个方法,行不通。”
董娇听罢有些懵,月离的意思是,如果她真想试探韩仲轩,就一定得抱着必杀他的决心去?否则都是徒劳。但她根本就没想要韩仲轩的命啊,毕竟从现代法治社会过来的人,她的思维逻辑里可没有“真·杀人”这个概念。
所以她在一开始做这个谋划时也未周全地考虑过其中困难,毕竟一个“试探”,她觉得不难。
但对月离和阿无来说却不一样,他们本就是死侍,所以太了解死侍只做两件事。
一,无条件服从主人的命令。
二,无条件保护主人的性命。
除开这两点,哪怕天塌了,他们都不可能自作主张做任何事。
而且一旦主人下令取谁性命,他们若做不到,就会把命留在那里,“杀”字一出口,没有玩笑而言,失败的代价只有死亡。
董娇敛了侥幸,不自觉坐正问:“依你看,若想做成此事而又不让你们陷入危险,该如何最为妥当?”
“若想迷惑韩仲轩交底,我们最少要派出与他宅内护卫人数持平或者更多的刺客才行,否则他们不会拿出真本事。韩宅一共四十三人,不算仆妇和厨师,还有二十三,韩仲轩和韩涛也不容易对付,所以至少得派二十人才堪堪足够。另外……”月离欲言又止。
“什么?”
“这二十人,都得死在韩家。”
“为何?!”
这个答案是董娇无法接受的,二十人的性命,哪能说舍弃就舍弃!
月离情绪没有半分起伏,“韩家明面上的九个护卫都不会太强,否则容易招宫里防备和怀疑,所以杀他们轻而易举,真正要防的是那十四个男倌,只有韩家护卫全亡,他们才会出手。而他们一旦出手,我们派去的人若没死尽,岂不是打草惊蛇?”
董娇沉默,心中彷如压了一块大石。
现在朝丽暗中谋划的一切她都才只窥得一二,如果韩仲轩养的那些男倌真的全是杀手,那这些人是为谁准备的?他准备用他们做什么?
如果派去的人死完了韩仲轩可能还会按兵不动,但若没死完,他私养扈从一事曝光,顾承允不在京中,李尧又还没回来,要是韩仲轩计划有变,她该如何应对?
见她眉头紧锁已猜出自己言下之意,月离长吁口气继续道,“除此外,巡防营的人怎么引开?这件事不可闹大,否则对我们和韩仲轩都不利,若巡防营没有介入,韩家翌日大可以遭贼为由敷衍京兆尹结案,官府不会细查他家中变故。一旦动静大了人尽皆知,宫里不查如何对朝丽交代?遇刺的是他们朝丽王子,是朝丽王上最疼的亲儿子,他在大梁皇都遇袭宫里若不闻不问,这影响的是两国邦交,后果非同小可。”
董娇听罢捏了捏眉心,她这个想法确实幼稚了,月离所说处处皆是致命问题,以她目前的能力,还不足矣成事。
“大姑娘,若你真想试探,此事董家做不得,但有一家,能做。”月亮提醒道。
董娇愁色一轻,想到一个关键人物,“林家?”
“正是,巡防营隶属羽林军,何时交班或如何隐瞒他们可以决定,而突袭韩宅,羽林军嫌疑最小,林家不可能没有圣命就对韩仲轩无故下手,若是圣命,韩仲轩更不敢动作,他还没有胆子去和大梁皇帝正面冲突,所以林家来办最为妥当。”
“的确,加之林家和韩仲轩毫无私交,韩仲轩就算怀疑也怀疑不到林家头上,反而会猜测另外几个有能力办成此事的人,比如晋王、秦王、兵部尚书、禁军等势力。而今秦王中毒生死未卜又不在京中,兵部尚书和林家一样身份坐好,反而可以把矛头指向晋王,让他们之间本就不牢靠的合作关系岌岌可危!”
董娇眼里闪出盛光,“如果让林家操办此事,我们还可暗中协助制造一场意外,逼迫韩仲轩不得不在我们预设的时间内走我们设计好的路线,这样既能祸水东引还能让韩仲轩摸不着头脑不敢轻举妄动,反倒增加成事的可能性!”
月离心中难免欣赏,她一开始的想法虽不成熟,但经提点后却能瞬间想到最契合的对策,这份聪慧已是难得。
“是,所以大姑娘现在该思考思考,如何说动林家出手。”
一想到那必要折损的二十人,董娇轻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