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攘长街上,一台黑木棺椁缓慢向前移动着。
“听说了吗?沁元长公主不守妇道,私下勾结逆臣贼子与他人首尾,陛下特赐鸩酒令其伏法受诛,现如今已经上路了!”
“嗬!要我说啊,那长公主就是咎由自取,只是可惜了寺卿那等逸世之才。”
“是啊,这样的轻贱之人死有余辜。”
“”
各种恶言碎语在混沌的脑颅里炸开,盛芸芊意识里的画面不停转变,她看见自己饮下毒酒五脏俱溃,看见棺椁出殡举街欢庆,看见尸骨未寒夫君就入她人闺房
这一切都似梦魇那般,缠得盛芸芊胸闷气短,她呓挣着,猛然从床榻上惊醒。
心脏仍在剧跳,入眼却一片漆黑,辨不清身处何处。
她这是死了吗?阴曹地府穷得连盏灯都没有?
不等她缓神,边上有人扼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怎么了?”
盛芸芊本能一悚,抬腿就横扫一脚。
咚——!
“你是谁?”她浑身鉴戒,眸子紧盯着摔落地上的人。
男人眉头微蹙,须臾,他从地上缓缓站起,走到一旁点亮烛火。
微弱的烛光映出他的面容,眉峰俊逸,目如朗星,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你也死了?”盛芸芊吃了一惊,跳下床榻跑到他跟前。
上下
打量道:“殉情?”
这话出口,两人皆是一楞,良久,盛芸芊才扯开嘴角,冷冷的笑了一声。
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自己还是因着面前这人才会含冤丧命的。
上元二十五年,沁元长公主因被诬告通敌而被软禁,司翎渊带着一众宫人,手持毒酒亲自送她上路。
指尖攥得发白,盛芸芊恨呐!两人结为夫妻五载,他竟一分都没爱过她。
他一身素色寝衣,神情因她这句话变得越发难看:“新婚之夜,殿下如此口出妄言,莫不是落水风寒烧伤了脑子。”
新婚之夜?!
盛芸芊不置信地巡视起四周,眼前的画面却令她目眩神迷。
她慌忙跑过去,抓起服架上的金丝红礼服,看了两眼就丢到地上,又过去扯拔步床的绯色幔帐。
这熟悉的一切,难道她真的重生了?
司翎渊见她如此作乱,眼里终于有了怒色:“你恳求陛下赐婚,硬是嫁入我司家,如今又在此撒泼使野,是有何不满?”
盛芸芊手里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向害死自己的罪魁祸首之一,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她还真重生了!重生就算了,它就不能早一天吗?有谁愿意跟自己的仇人结为夫妻啊?
盛芸芊狠咬着牙,知道自己现在杀不了他,只好忍下想掐死他
的冲动:“你说的对,我恃宠而骄,任性跋扈,蛮不讲理,既然我们各自都看不顺眼,不如我们和离吧!”
司翎渊有片刻惊愕,而后抬眸细细打量起面前这人。
盛芸芊不管他,翻箱倒柜的找出素笺,又拿过毛笔,啪的一下拍到桌子上:“和离书,麻烦寺卿大人写一下。”
他眼顺着笔墨往上望她:“婚姻大事,圣上谕旨,殿下这是当儿戏了?”
盛芸芊无奈,跟这恪守成宪的人说话还真是费劲,她上辈子真是眼瞎,居然为了迎合他的喜好,努力学习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搞到头来他不仅越发厌恶她,还落了个众叛亲离,被赐死的下场。
“这不是儿戏,我认真的。”她说着,想拉过他的衣袖坐下解释,却被司翎渊后退一步躲开了。
盛芸芊无语,自行在方凳坐下:“这婚姻呢本来是两家高高兴兴,喜结连理的事,但是现在搞得你不情我不愿的,所以和离对大家都好。”
“你有何不愿?当初是你”他停住,脸色忸怩。
盛芸芊尴尬地咳了声,知道他说的是她当初扒他深衣却意外被皇兄撞见,也因此有了这场婚姻的事。
“那不做数,我两至今清清白白,再说了”她停顿了下,冷笑道,“长阳郡主
可还等着你娶她呢。”
一提到这个司翎渊整个人都阴沉许多,盛芸芊看在眼里,只想讽笑,上辈子他为了能娶唐莺,假他人之手,下药将她送给逆臣,最终她不仅落得个水性杨花的名声,还背负通敌叛国的骂名。
“你我已是夫妻,这样的话不必再说”他声里隐忍愤怒,一挥衣袖往门外走去。
“还有”司翎渊停在门处,“和离之事对两家影响颇大,司家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盛芸芊看着他使劲阖上的门扉,怒极反笑:“不和离?不和离等你再害死我一次啊?!”
她独自坐在桌边,气了好一会心里的小算盘开始打得噼里啪啦。
盛芸芊看着桌上的笔墨纸砚,嘴角的笑意莫名渐深。
不同意是吧?那她就“作”到他同意为止。
翌日。
盛芸芊起了个大早,在镜前梳妆打扮时,看见那张粉妆玉琢,肤若凝脂的小脸,心里不由得感慨。
上一世被诬告后,她脸上被划上几道狰狞刀疤,丑得不敢面人,如今
她摸着莹雪般的脸蛋,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