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比槐果然怒了。
安陵容故意把错处都说到徐姨娘的身上,自然不会让一向自负的安比槐觉得这些话不中听,也就听了进去。
一细想,安比槐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啪!”
安比槐一拍桌子,徐姨娘吓得从座位上起来,忙去拉扯安比槐,直说了小半刻钟好话,安比槐面色才稍稍缓和。
徐姨娘也不停对徐有才使眼色,徐有才也给吓得半死。
县丞,在他们松阳县那也是“大官儿”了,他眼看事情不好,拍拍屁股也跑了。
呼。
安陵容稍稍缓了口气。
安比槐便过来拉她,柔声道:“此事,是父亲思虑不周。不过你也及笄了,是该考虑婚事了。”
“这样吧!为父会好好帮你留意的。”
安陵容点了点头,仍露出哀伤柔婉的表情来。
安比槐有所触动,补充道:“也会和你母亲商量的。”
“是。”
安陵容乖巧答应,虽然她并不觉得虚伪的父亲会真的这么做。
不过。
她既是有幸能重来,哪怕是再回宫里那个虎狼之地为自己争上一口气,也不会不明不白嫁什么劳什子徐秀才的。
午后,安陵容去探望了她的娘亲,而安比槐大约也真的因为心虚,回了县衙衙门去了。
安陵容想,他应该很快就能知道选秀的旨意的。
而她母亲那边,状况却不好。
安陵容的母亲林秀,那是远近闻名的绣娘,一手好的绣艺出神入化,不少达官显贵都找她做衣裳。
为攒银子帮安比槐捐官,林秀熬坏了一双眼,现在年纪渐渐大了,容颜老去,缠绵病榻。
有些陈腐气息的屋内,林秀见安陵容来了,很是高兴,想起身仔细看看女儿,却因身子不好,到头来只得靠在枕头上。
“母亲的病到底怎么样了?”
安陵容有些不悦,看向一侧伺候母亲的婆子。
那婆子侍立在旁,对安陵容也没多少恭敬,只是敷衍道:“夫人身子不好,一直吃药也不见好。”
“糊涂!”
安陵容凝眉,呵斥道:“药没效果,便再请了大夫来看,怎能这样熬着呢?母亲到底是当家主母,岂容你糊弄?”
“奴婢知错。”
那婆子顿时有些诧异惶恐,没来由的认了错后,又反应了过来,转身嘟囔了几句,离开了。
“我没事,容儿,别担心。”
林秀也被吓着了。
颤抖着伸手来握安陵容的手。
安陵容却一下子哭了。
容儿。
她都多少年不曾听人这样叫过她了,唯有母亲,母亲还在的时候,总是温柔地唤着她的小名。
入宫后,甄嬛与沈眉庄与她关系好时,也不过是唤一声陵容罢了。
皇上倒唤过她容儿。
可皇上对她,又有几分真情?
“容儿,容儿……”
林秀本想安慰安陵容,却发现自己唤她后,她哭得越发厉害了,急起来,只是不断地呼唤着安陵容的名字,又咳嗽着。
良久,母女二人这才缓和下来。
安陵容陪林秀喝了药,林秀精神不好要歇,安陵容这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安陵容叫来翠儿。
安陵容很担心林秀的情况,便问道:“那婆子去请大夫了吗?”
“去了。”
翠儿颔首应完,又一咬牙,不忿道:“那婆子是徐姨娘的人!奴婢跟着她出去,想看看她到底去没去请大夫!”
“就发现她先去了徐姨娘的院子里!后来才出府的!这些人,惯是欺负夫人和小姐你的!”
……
闻言,安陵容默默叹息。
她早料到了。
当年自己进宫前的安家,早已是徐姨娘的天下了,她想让母亲过得稍稍好些,都难如登天。
安陵容侧头看了看远处火红的云霞。
夕阳染红了那一整片的天空,绯红如胭脂,十分漂亮。
她不怕。
因为她知道,机会就在眼前。
入夜前。
安比槐从县衙回来,忙不迭打发了小厮过来叫安陵容去一趟。
“老爷有急事!”
小厮跑得气喘吁吁,可见安比槐吩咐时格外认真。
“嗯。”
安陵容早等着了,跟着小厮去到了她父亲的书房。
这回徐姨娘不在。
书房里,安比槐坐在桌案前,桌上摆着一卷纸页,瞧着制式,安陵容就知道这是朝廷下发的文书的模样。
“父亲安好。”
安陵容服了服身,格外乖巧,又问道:“听说父亲找我有事,发生什么事儿了?”
“朝廷要选秀了!”
安比槐眼里露出几分光芒来,仔细打量了几眼自己眼前这个容貌清丽,小家碧玉的女儿,心中有些期待。
“你去选秀,若能中选成为妃嫔,将来为父……”
安比槐忽然闭了嘴。
安陵容看着正做着春秋大梦的父亲,实在是很想嘲讽他,便无辜天真地问道:“将来父亲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