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宫的夜,似乎格外长些。
今晚外头又十分热闹,安陵容坐在窗户前,直到四周的鞭炮喧嚣声都小了下去,才依依不舍最后瞧了眼空中绽放的烟花,回了床榻。
年初一的清晨。
安陵容刚醒不久,还正在梳妆台前上妆,延禧宫就来了人。
是苏培盛。
来得及早,神色匆匆。
杏儿正帮安陵容戴好了耳坠子,从窗户往外一看,便问道:“咦,那是,苏公公?”
“嗯。”
安陵容轻轻应一声,杏儿又疑惑问道:“他怎么是往夏常在那儿去的!?”
夏冬春并不十分得宠,只因出身不错,容貌艳丽,性子直,皇上倒也愿意与她说几句话。
不过……
先前安陵容和她打的那一架,宫里人尽皆知,故而皇上对夏冬春原本也无什么好印象,更何况夏冬春为人浅薄,多来往几回也就腻烦了。
杏儿自然满心不解。
安陵容的唇角却浮现起笑意,给自个儿正了正衣冠,便出了屋子。
东厢房那头。
苏培盛一来,夏冬春喜出望外,浑然忘了昨个儿除夕宫宴上的事情了,张口就问道:“苏公公来,可是皇上想见我?或是召我侍寝的?”
“!?”
苏培盛整个人都惊住了,老脸一红,又迅速严肃下来,一抖手里的拂尘,朗声道:“夏常在。”
“皇上昨个儿夜里去了倚梅园,见着那儿梅花残败的样子,甚是不喜。这些花儿,都是您折的,是不是?”
夏冬春一愣。
她想起此事,颇有些尴尬地点头,还想解释,苏培盛却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淡淡道:“皇上很生气。”
“已经下旨,降您的位分了。从今个儿起,您便是夏答应了,无事也不要再出延禧宫的门。”
言罢,苏培盛转身欲走。
夏冬春到底回过神来,大惊失色,上来就拉拔苏培盛的袖子,质问道:“你说什么?不过几枝梅花,皇上何故要这样做?”
远处,安陵容瞧在眼里,摇了摇头。
降位答应呀,命倒是保住了呢。
在宫里,一死容易,一了百了,活着有的时候反倒是无休止的折磨。
“回去吧。”
安陵容看得乏味,想着夏冬春失宠后必然无翻身可能,刚转身,就听身后有宫女惊呼一声,喊道:“小主?”
嗯?
一回头,安陵容才发现,也不知夏冬春是不是被苏培盛推了一下,倒在一旁,晕了过去。
苏培盛嘴皮子都耷拉了下来,一个头两个大,瞧着地上倒着的人,为难不已。
留意到这个,安陵容想了想,决定上前。
“苏公公好。”
她客气而又和善,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太监,会在这个后宫,原本只属于女人的战场上,有多么重要。
“安答应。”
苏培盛也含笑应了,安陵容倒也不废话,主动问道:“苏公公是还有事?”
“是!皇上还给奴才吩咐了别的差事……”
苏培盛无奈,瞧一眼夏冬春,莹儿正嚷嚷着要请太医呢,又说苏培盛推了她家小主,是不许走的。
别的差事?
安陵容想到了倚梅园那头的余莺儿,心中一动,便对苏培盛道:“苏公公事情繁忙,快些去办皇上的差事要紧。”
“不然皇上不高兴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安陵容意味深长看一眼莹儿。
莹儿呆了呆,瞧着安陵容,又瞧苏培盛,最后只得咬牙道:“你,你们……来人,快去请太医呀!小主,你醒醒!”
“苏公公去吧。”
安陵容眼看着苏培盛还在迟疑,对他笑笑,安抚道:“夏常……夏答应这儿,我先守着。若是有什么岔子,我再告诉苏公公一声就是。”
“好。”
苏培盛面露感激之色,难得的对着安陵容拱了拱手,又带着人离开了。
太医来得很快,恰巧是温实初。
瞧见他来,安陵容还有些意外,一想今个儿大年初一的,温实初还在太医院当值,也就恍然了。
老实人嘛,是这样的。
“温太医。”
安陵容对他点了点头,这老实太医脚步匆匆,只在路过她身侧时对她侧头颔首,就急急去看病人了。
“……”
安陵容哑然,只感觉温实初傻愣愣的可爱,便安安静静待在一旁,等候诊脉。
半刻钟后。
温实初从床榻边上退开,面色颇有些凝重,安陵容凑上去一听,手里握着的绢帕都险些掉到地上了。
“夏常在有喜一月了。”
温实初眉头紧锁,沉声道:“就是胎像不稳,有些受了惊吓,需得躺在床上好好静养才是。”
!?
什,什么?
安陵容睁大眼睛,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夏冬春已然醒了过来。
她欢喜不已,作势就要起身来去扯温实初的袖子,问道:“什么?我有喜了,太好了,我有喜了!哈哈哈……”
她正笑着,但随即似乎又有些不适感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