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的女士笑容得体,即便两人衣着简陋却手持大笔金币,也只是淡淡的问道:“这些钱是要存在哪位先生的名下呢?”
希尔兹拍拍少年的肩膀,表示哈特才是这些金币真正的主人,哈特则是斩钉截铁的表示两人平分。
面对这样僵持不下的局面,负责人老道的提供了折中方案:“那就以这位哈特先生的名义开立账户,两位先生各自持有一份取款印信,这样可以吗?”
希尔兹自认为不会随意花用哈特的钱,只是做做样子叫少年安心,而哈特也想着先帮他攒起来也好,日后若真有了需要,希尔兹自会拿着印信渡过难关。
是以两人稍加思索,便满意的达成了一致。
设立账户的时候,哈特大方的选择了最高等级的保全方式,由顶尖术士画出的卷轴在身上留下法印,哪怕日后印信遗失、损毁,只要本人临场核验过后,亦可以正常使用账户。
这种方式十分受贵族巨贾们喜爱,只要人在账便在。
然而另一方面,如果账户主人意外身亡、又不曾留下明确的分配方式,银行便会笑纳这笔坏账带来的盈余。
从银行出来之后,哈特只觉得浑身每一处都充满了金钱包裹着的味道,当即拍着金币的狗头决定下来,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庆祝庆祝。
然而当他向希尔兹询问哪里的酒馆最有名时,却听他支支吾吾的说道:“哈特,之前我和同伴们约定在城里汇合,我得先去看看他们有没有赶到。”
“同伴?”哈特心中一紧,面上却只是浅笑着问道。
“对,我其实是一名魔猎。”希尔兹谨慎的说着,紧接着解释道:“我并非有意隐瞒你,只是魔猎们的名声……我怕让你产生误会。”
希尔兹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第一次这样认真的责怪起队友们的放浪形骸和不知节制。
瞧他坚强勇敢的小伙伴,一听见这两个字,脸色都变了!
“哈哈……当然是办正事要紧,”哈特勉强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可嘴角的弧度却是显而易见的僵硬:“希尔兹能和同伴们团聚当然最好了,这里离王都很近,我和金币也能平安抵达。”
“答应了护送你就不会失约,如果你不习惯和陌生人一起的话,我可以带着你和他们分开上路。”
然而希尔兹这样的“善意”,对于哈特而言却只是徒增苦恼。
一个魔物猎人已经让他头疼了,再来一群他真的很怕应付不来,况且他们应该也不会都像希尔兹这样单纯好骗。
他这只会吞噬魔物气息的左眼,一旦被魔猎看出端倪,等待哈特的必然只有无情的斩杀。
怀着这样忐忑的心情,等待的时间也变得分外漫长而煎熬。
好在那道身影重现出现在哈特眼前时,欢欣的声音带来了意外的好消息:“我去约定的地方看过了,没有居住的痕迹,同伴们应该都还没到呢!”
希尔兹开怀的重新驾起马车,说是先美餐一顿之后睡个好觉,等明天他就先将哈特送到王都安置,再回过头来和同伴们汇合。
“对不起,之前没有告诉你我是魔猎的事情,”希尔兹说完,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哈特的脸色:“那时我们交情浅,我怕你和那些平民一样,见到魔猎就避之不及。”
哈特表面上笑着摇摇头,说明白希尔兹是个正直又勇敢的好猎人,实则口中止不住的泛起苦意,心道早知他的身份,自己还会不会给他食物也未可知。
如今两人相互扶持着走了长长的一段路,只期望日后王都繁华再难碰见,也好免去许多光暗相争的麻烦。
说到底还是他命运不济,从费尔到希尔兹,每每获得一点甜头好处,后面总要跟着更加阴险的忧患。
见哈特一直缩在车厢里不做声,希尔兹还以为他是当真嫌弃自己了,正想接着解释,却听哈特嗓音微哑的说道:“我并没有怪你什么,大家不过是同路搭伙,本就不必将自己这点儿家底都掏出来与人说。”
“我只是……心里很慌,突然就有些很不好的感觉……”
自小挣扎求生的惨痛经历,磨练出哈特一身野兽似的敏锐直觉。
凭借着这点本能,他也曾逃过数次暴力或是捉弄,无奈安逸的久了如今却有些退化,几乎是危险刺到眼皮子底下了,才将将觉出不对来。
担忧之余,更多的则是对自己的懊恼——对他来说,凡事依赖于人,是个太致命的习惯。
希尔兹不知少年“缺损”的左眼实质上才是他所有恐惧的来源,仍不以为意的叫他放宽心,说这都是一路走来太过不易,才会叫他生出这样近乡情怯的心思。
“你放心,我会保护你平平安安——”
车轮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原本在睡觉的金币被一下子晃醒,不耐烦的叫了两声,哈特反应极快的捂住它的嘴巴,自己也大气不敢喘的听着车外的动静。
他听见希尔兹诧异的叫着“队长”,紧接着就是几声油腻而粗狂的调笑,话里话外都在暗讽希尔兹没有出息,将马和制服都卖了,反倒坐上妇人们才坐的马车了。
哈特此时在心中不断的默念着:不要提起我、不要提起我、不要提起我……
然而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