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里都过去了三个昼夜,罗阿牛还没回来。
蛮家汉子,凡交兄弟,而且要歃血为盟,得有投名状般的结盟礼。
就在三天前,罗阿牛刚出山洞又折返回来,对邓文富问出这个:“我去把你三叔杀了,以解你心中最大恨事,可好?”
这个投名状可大了!
对于一个十六岁的雏鹰来说,尽管黑骨头,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可坏了心肝的三叔,哪怕被酒色掏空,毕竟还是只大公鸡!
然,少年心性,无所畏惧,看到了罗阿牛眼中的坚毅,邓文富豪情起,当即回应出这样的承诺:
“若你将他杀死,我要助你当上罗洪家的大头人!”
“罗洪家支有多宽广,连我都不知道,这个大头人怎么做?”罗阿牛却说:
“我现在的目标:杀死那个不把我当儿子的黑骨头!”
“你爹?”
“就是他!”
“好!我帮你!”
击掌确定了誓言,罗阿牛挺胸而去,邓文富就在洞中等候。
三天来,掏鸟蛋、摘野菜……邓文富过得很惬意。有些失落的就是连只野兔都没见着,野鸡套子全部落空……不能改善改善生活。
还不时地,心情就被罗阿牛去杀三叔这事所搅扰。
烂坝村依山脚、河边,居住着上百户水田人家。
罗阿牛前去,必定于进出村子之路上蹲守埋伏,逮三叔吊单机会,偷袭下手才有机会一击必杀。
踩点离村距离、隐藏埋伏地方、偷袭时机的掌握……稍有不慎,便是偷鸡不成,反被鸡捉!
对罗阿牛生命的安危,以及他可能暴露出自己行踪这事,邓文富倒是不怎么担忧。
对于这样种小黑骨头,山下各个民族的族人见到其作恶,都是力求要活捉,而不是杀死。
活着的黑骨头值钱啊!
捉住一个,查出来身份信息,通过中间人联系,可获得与其身份地位相等的赎买金无数。
就是送去大镇区公所,一般可获十两以上银子的奖励。
哪怕罗阿牛这种长子,爷爷不疼、姥姥不爱、姑姑鄙视、舅舅嫌弃……
可是,出于家支面子,他那一座山寨头人的爹,也还得出银数坨(一坨十两)至十数坨将他赎买回去。
若是罗阿牛敢于去杀三叔,即使被水田人捉住,也是要转借汉人之手,获银虽然仅半数以下,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而罗阿牛,就更不会说出替邓文富报仇这事,也就没谁知道邓文富逃到了俄尔则俄山顶的黑海来了。
下山去看看?
邓文富才没那么傻呢。
当初从烂坝村逃出来,他慌不择路,鬼使神差,竟然跑到了这黑海子上来。都是黑夜之下,才能够穿过山腰处的一个个蛮寨。
这时下山,若遇蛮子,岂不是自投罗网?强闯蛮寨,若非再有神助,否则,就是痴心妄想。
所以,无论等多久,邓文富也只能等着罗阿牛回来。
和罗阿牛一同下山,经过所有山中蛮寨,罗阿牛一句“他是我的娃子”,便没有任何蛮子敢打二次抢夺的主意。毕竟,此片山区,都是罗洪家支的地盘。
当然,邓文富还是很期盼罗阿牛尽快回来,若此,就是他已经将三叔杀死。
那么,他可以让罗阿牛带他回家,先看看母亲,安顿好了她,才可以去帮助罗阿牛做事……
突然间,平白无故地,又起云雾了。随即,大雨滂沱。把个光溜溜,于悬崖之上观察来路的邓文富,再次淋成落汤鸡一只。
“阿嚏!……阿嚏,阿嚏……”
几个喷嚏之后,邓文富清鼻涕长淌。
跑回山洞里他生起的火塘边,还将罗阿牛留下的察尔瓦披上身,裹紧了,他才暖和起来。
于成年人来说,饱暖思yi。关键是邓文富还没成年,他思睡眠。几天来,他始终没有好好睡个安稳觉。
“哦,妈哎!”睡梦中,文诰情不自禁爆句粗口出来。
是因为,他那潜意识里,突然提醒他自己:在这黑海地域,突然起云雾,下暴雨,可不是平白无故的。
“平静的湖面黑如黛,四周神鹰严若松……这是天神的眼哦,她容不下任何的渣砾……不要喊啊不要叫,震落一片树叶,杜鹃都要迅捷叼走。落进神眼里的微尘,唯暴雨雨水可以清洗干净……”(也许翻译得不怎么准确,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这是周边蛮寨传唱的歌谣。
邓文富来时,立于湖边哭闹,当时就是云雾起,下暴雨。
这时的来人,若惊鸿,带来的震动,人无觉,大自然却有些受不了,云雾和雨来得就更加地猛烈!
他,汉家装束,却与现代服饰格格不入。人若古道西风瘦马,却年轻、潇洒、俊朗飘逸……
哦,样貌到老都改变不了多少!
“师父!”
声若悟空喊唐僧,文诰都梦语如猴吼。
夏灿说过,老道如神。
年幼的文诰,那时哪里能够感觉得出来老道神采?
而且,老道死后,还是自己帮助夏灿将他埋进山洞里去的。
入世两年,于世人口中方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