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朔面色严肃,乔山不敢怠慢,当即叫上几个兄弟,亲自引路。
为避免引人注目,林朔让巡防营原地驻扎,只带着百里千川前往。
盏茶功夫,几人便到了那处道观。
“黄莲观?”
只见道观正门之上有一匾额,上书“黄莲观”三个大字。
道观占地不小,大约百丈见方。院墙高耸,从外面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进入观内,正面便是主殿,供奉三清神像,有数十名百姓正在上香。
“如此人气,确实算得上不错了。”林朔一路走来,北四坊的凋敝都看在眼中。黄莲观能有这些香客,已经是相当难得。
“他们为人诊治瞧病之处在哪?”林朔转头问道。
“在侧殿。”乔山正要带路,忽然一旁传来谦和的笑声。
“乔帮主大驾光临,李某有失远迎!”
只见一身着朴素道袍的中年道士,手持拂尘,带着两名弟子,笑吟吟地迎上前来。
林朔双眼一眯,他们进来不过十个呼吸的时间,这道士就迎了出来,反应好快啊!
“我来介绍,这位是巡防营林总旗,这位是黄莲观李观主。”乔山知道自己不是主角,主动为双方介绍。
“原来是林总旗当面,贫道有礼了。”李观主打了个稽首,“不知诸位今日大驾光临,可有要事吩咐?”
“要事倒是没有,只是之前有一对兄妹受伤,被送到贵观诊治,故而前来探望。”林朔面露微笑,很客气地说道。
“确有此事。”李观主点头,“二人正在偏殿,林总旗请随我来。”
一行人前往偏殿,林朔悄悄向百里千川使了个眼色。千川会意,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抽身离开。
进入偏殿,一股浓烈的药味传来,有不少病患在里面诊治。
十几个砂锅排成一排,“咕噜噜”地煎煮着汤药。
见李观主进来,不少病患围上前来,不断地拱手弯腰,表示谢意。
李观主扶住一个就要下跪磕头的病人:“诸位不必多礼,方外之人,慈悲为怀,这些都是贫道的本分。”
在其他弟子的安抚之下,诸位病人才渐渐散去。
“李观主,平素这些百姓都是免费诊治吗?”林朔笑着问道。
“本观诊金全凭自愿,便是那些药材,若实在贫寒,也是不收分文的。”李观主的脸上露出淡淡的自豪,那是对自己所做之事发自内心的认可。
“既要张罗道观,又要倒贴药材,贵观如何维持?”林朔问到了关键的问题。
再做善事不管,这眼瞅着往外赔钱,怎么可能长久?
“鄙观上下皆是方外之人,并不在意衣食,故而花销极少。”李观主对答如流,“至于这些药材,依靠香客的香火钱便足以。”
“朔哥!”说话之间,林朔便已来到那对兄妹所在之处,一旁的顾飞起身打招呼。
“李观主,不知他俩伤势如何?”
“这位少年虽然外伤颇多,但并未伤到筋骨。我已敷上草药,两三日便可痊愈。”
李观主蹲下身子,检查黑瘦少年身上的包扎。
“只是这小女娃内腑受伤不轻,我已用针灸之法稳住了伤情。只是她平日缺吃少穿,体质虚弱,怕是要在我这观中调养一段时日才是。”
林朔看向平躺着的小女娃,脸上的污渍和血迹已经被洗干净,由于长期营养不良,面上有很明显的菜色。
见黑瘦少年一直望着自己,林朔问道:“你们爹娘在何处?”
“前年就饿死了。”黑瘦少年此时已经没有了在大街上的那股狠劲,低着头小声说道。
前年?当时这少年不满十岁,那小女娃还不足三岁。
“那你们兄妹如何过活?”林朔觉得自己的嗓音有些发颤。
“我平时去城外捡一些柴火来卖,守城的士卒欺我年少,每次都会拿走一些。还有城内的食肆每日都会有大人们吃剩的饭菜倒出来。只是饿肚子的人太多了,我不一定每次都能抢得到。”男孩的声音越说越小,“我不怕饿,只是希望妹妹能吃饱。”
少年低低的话语,却仿佛压过了殿内其他一切声响,如同洪钟一般在林朔心头回荡。
“这样的孩子,他们的将来会怎样?”声音有些嘶哑,林朔转头看向乔山。
感受到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气势,正被林朔压抑在胸膛,乔山哪里敢有半句假话。
“男的若是壮实,再过几年加入帮派,刀尖上混一口吃食。若是差一点的,便看能不能托个关系进入那些世家当个奴仆。至于女的,若是有些姿色,那就、那就”乔山终究是没有把话说全。
林朔明白,乔山没说出来的,是什么地方。
心仿佛被狠狠地揪住,林朔只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溺水之人,又好似有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这种无力的感觉,即使是当初在战场上面对裂天君的时候都不曾有过。
这可是号称天下正朔的南齐啊!
这可是天下一等一的都城玉陵城啊!
林朔的双眼仿佛透过黄莲观的门墙,又透过棚舍遍地的北四坊,看向了皇城之中那一座座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