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煜恍然间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是不是他以往表现得太好说话了,否则苏穆怎么会大言不惭地提出这种要求。
荒唐到一定境界,景煜反而冷静下来,他耐着性子与对方交涉道。
“苏将军如此推举唐副将的公子,想来对方身上必定有过人之处。敢问唐公子可曾有什么功绩?若是能有具体的事件,景某见了皇上也好有个说辞。”
这话虽然是问的苏穆,但景煜的目光却是紧锁在唐展明的身上。因为他发现,相比苏穆的理所当然,唐展明反而保留了些正常人应有的忐忑与尴尬。
话音落下,唐展明果然面露难色。
“这……”犹豫了片刻,唐展明老老实实说道,“惭愧,犬子之前并没有担任什么官职。”
“那恐怕景某就无能为力了。”嘴上这么说,但景煜的神色间却并无遗憾之色。
唐展明一下就慌了,“虽说犬子之前没有在军中任职,但他却是聪慧伶俐,平日里帮景大人端个茶倒个水还是可以的。”
“唐副将可能对大理寺的差事有所误解。大理寺内并没有端茶倒水的闲职,相反,但凡进入大理寺的人都是先经过科考,再通过层层筛选之后才能留下。
更何况唐副将的公子,如果只是来大理寺做些打杂的事情,一来大材小用,二来传出去也有损副将的英明。”
唐展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已经明白了景煜的态度。
就在这时苏穆突然咋舌一声,不耐地打断道:“难道偌大个大理寺,就没有一两个闲职不成?
就像我们刚才看到的那个凌曦,瞧着不也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小白脸一个。他都能入大理寺,唐锦骅为什么就不行?”
听到这样的言论,景煜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苏将军口中的凌曦,是新科的榜眼。其父身为刑部尚书,自幼对凌曦言传身教。而凌曦在入大理寺之前就在破案方面表现出了过人的天赋,新科放榜后由皇上钦点入大理寺。”
苏穆闻言仍旧不服气,一双剑眉高高隆起。
“那又如何?说白了还不是受了家族的庇护!不像我们这些武将,全凭自己的双手一刀一剑打下功勋,流了多少血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
就拿老唐来说,他背上一共有七处刀伤,处处都是要命的程度。难道他九死一生为国效力,连替自己儿子谋个差事的
权利都没有吗?
景大人明明只需开个口就能在身边替唐锦骅某个职务,却偏偏不愿帮忙,真是叫老夫与天下的将士们寒心!”
他这话说出口,唐展明的眼圈登时就红了。
景煜沉默了一瞬,突然站起身来郑重向对方拱手。
“苏将军与唐副将驻守边关,保卫我启盛国土,你们都是国之功臣。无论是景某还是百姓都会铭记你们的付出。
而皇上以高官厚禄犒赏诸位大人,也是因为感念各位的功绩。不是吗?”
换句话说,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这本来是苏穆与唐展明该做的事情。
皇帝既然已经给了足够的封赏,他们又有什么脸面索要更多?
苏穆还蹙着眉头思考这番话里的深意,景煜又补充了最后一句。
“苏将军瞧不起那些靠家族裙带关系,霸占官职却尸位素餐之人,景某也是如此。所以大理寺会恪守规矩,以前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以后也不会。
同时景某也不希望有朝一日唐副将与其公子会因此受到非议。”
说罢这话,景煜直接告辞。
“衙门内还有诸多事务等待处理,景某今日就先行告辞,来日得空再请将军喝酒。”
雅舍中的苏穆眼皮突突直跳,指着已经消失了背影的庭院质问。
“他就这么走了?”
唐展明神色尴尬又惭愧,“都怪属下不好,早知如此,就不该求将军出面。”
苏穆怒火中烧,将桌子拍得震天响。
“这不关你的事,分明就是景煜这小子太过狂妄!老夫在军中待了几十年,杀退了多少敌军,尚且没有被人如此小瞧过!我看着景煜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武官,才会连这种小忙都不愿意帮。亏得宁妃之前还特意向老夫夸赞过景煜,说此人值得结交。”
这话也就是在私下里说说,若是宁妃在场听到,定是要气得心口痛。
她的确让苏晓嫚传话,告诉苏穆可以私下接触一下景煜。但只是因为景煜在朝中是个重要绝色,而并非苏穆以为的那般,可以拿捏利用对方。
苏穆乘兴而来败兴而归,等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整个人还黑着脸。
苏晓嫚正和母亲在厅里说话,瞧见苏穆一进屋就脱下外衫摔在榻上,便知道他心情不好。
苏夫人起身迎上去,亲自倒了一杯水给他。
“老爷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苏穆就
像是被火燎了尾巴的猴子,瞬间窜上天。
“你问我?你去问你的宝贝女儿好了!”
话题一下子扯到苏晓嫚的身上,对方满脸疑惑。
“关我什么事?”
苏穆冷哼一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给母女二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