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稳妥的高句丽粮道遭遇汉军的袭击,这是一个信号,一个后路不稳,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截断退路的信号。
“山间隘口如何?”
高伊夷模与然人几乎是同时转头同时问出了同一个问题,两人在片刻间就已明白了当前的局势,一旦通往高句丽国中的山间隘口失守,整个大军就真正陷入了前有强敌,后无退路的必死之局。
“这...”
伏在地上的传令兵身子发抖,冷汗直冒,似乎也意识到了当前处境,声音也带着颤音:“大王饶命,汉军斥候太过骁勇,我等实在无法窜过汉军骑兵的阻截,如今大军,已与后方失去联系矣!”
“什么?!这不可能!”
高伊夷模闻言差点摔倒,在以往的军事生涯中,他从未意识到斥候通讯,对大军行止有如此重要的作用。他一步上前拽住那人的衣领,几乎是要撕碎了那名跪地的传令兵,怒喝道:“汉人一共才多少骑兵?他们在大军西方才与我骑兵交战,哪里来的多余兵力进行斥候战?”
“属下着实不知啊!”传令兵语气里带着十分的委屈,叫苦道:“斥候出营十里便会遭遇神出鬼没的汉军斥候的围剿,他们就像是从地里钻出来的,对我等行踪了如指掌,有胡人骑射,有汉军冲阵,骁勇异常,而且往往都是以数倍于我等的军力进行截击,儿郎们折损甚众,我斥候营已无多少可战之兵矣!”
“嘿!”
高伊夷模颓然的甩开传令兵,口中发出无奈的叹息,在破解不了汉军的斥候战法之前,大军行动,就会一直处于被动。但以当前的局势而言,已无多少时间可供他们破解汉军的斥候战了。
“哚哚!”
然人并没有参与到对斥候的声讨中来,他此刻来到中军的舆图前,手指敲击在木框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营中还有多少粮草?”
然人望着舆图,问向管理粮草的官员道。
“回禀主簿,营中尚有支持大军三月的粮草!”
下边的官员出列回道。
“呼!”
然人长舒一口气,还算个好消息,暂时不需要考虑粮尽的困境。
高伊夷模闻声也明白了过来,然人这是在为大军被围的处境考虑啊,之前抱着攻破汉人玄菟郡城池想法的他,军营中携带的粮草准备的比较充裕,没想到此时竟然派上了用场。
想到这里他来到了舆图前,眼睛盯住地图中他们的位置,在看到大军东方的小辽水,大军北方的山林,以及正前方隐隐约约的汉军时,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望着地图上的形势,望着那些代表水流、山脉的线条,一个可怕的想法冒出脑海。
“圈套,这从始至终都是个圈套!汉军在山谷中的溃败就是为了吸引他们大军来到平原,以平原的广阔,来对他们进行围歼!”
这个念头在高伊夷模的脑海中冒出,冲击着他本就不平静的内心,当他进入汉人世代居住的辽水平原时,内心多少有些忐忑,怀疑是汉人的阴谋,这个想法只在当时的他内心轻轻掠过,汉人的节节溃败,高句丽大军的昂然挺进,都在引诱着他踏入猎人进行布置的陷阱。
“不对,汉军的统帅是有多狂妄,才能视高句丽数万大军如无物?难道不怕他统领大军直接攻破了汉人的城池,彻底占据了这片土地?”
高伊夷模用袖子抹掉额角的汗水,用有些干涩的嗓音发问:“汉军新任的统帅是谁?难道是公孙度?”
“回禀我王,据我等擒拿的汉人俘虏供述,汉军的先前统帅公孙贺已经卸任,如今是新上任的玄菟郡都尉张辽,汉地并州人士。”
下手的将领闻声低头回道。
“张辽....”
高伊夷模揉揉发麻的脸庞,嘴里咀嚼着这两个汉字,之前他得知汉人临阵换将时大喜过望,对此人的姓名并未过多在意,此刻看来,那时候的他,就已经陷入了此人的圈套之中。
“报!”
帐外的传报声响起,其声音中带着些许惶恐,让帐中的将领禁不住身子一颤。
“报告我王,有前方溃兵回营,大加高优居与汉将张辽会战于西盖马城东三十里。不敌撤军,途中遭遇汉军的强袭,殁于阵中。三千骑兵,全军覆没!”
带着苦涩的回报响彻在大帐之内,顿时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恐惧与不安。
“什么?怎会如此?”
有人闻言失了方寸,愣在那里讷讷作声。
“三千骑兵精锐被一朝丧尽,高优居死不足惜,应该治罪!”
有人对于高句丽的骑兵损失分外痛惜,开始指着出击的高优居,声讨他的罪责来。
“王,还请立即撤军!再不撤军,悔之晚矣!”
有人也意识到了大军当前尴尬处境,庞大的军力需要庞大的粮草资源补充,没有充足的补给情况下,行动迟缓的大军也是一种累赘,立即奉劝高伊夷模撤军。
“怎么会?三千骑兵,还在平原之上,怎能被人打得全军覆没?”
消息彻底击碎了高伊夷模的侥幸之心,他缓缓坐下来,脑子里嗡嗡作响,尤自不肯相信残酷的现实。他很清楚,没有了骑兵的臂助,高句丽大军就像少了一条腿的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