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四月初七
率领大军返程的公孙度停驻在了河间国与安平的交界小城弓高。
弓高县城的官署内,公孙度看着最新收到的幽州战报,疑惑的询问自己的情报头子木央:
“上谷郡的变乱这么快就结束了?难道说,阎柔他们预料到我与袁绍要罢战?”
公孙度急匆匆回军,其中很大的一个因素便是自己的后方不安稳,阎柔毕竟是公孙度有些印象的历史人物,生怕此人的出现会给公孙度视为基本盘的幽州带来什么变数。
让公孙度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与袁绍在南宫城外鏖战之时,远在幽州,闹得轰轰烈烈的阎柔变乱,却落了个惨淡收场。
木央闻言,微眯的眼睛透露一股笑意,轻笑着道:
“阎柔小儿发动变乱的时机不对!幽州但凡有见识的人都清楚,他如此做根本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刘虞之死报仇,不过是经过袁绍等老牌士族的怂恿,想要搏一条晋升之阶罢了。”
“唔?私心?谁人没有私心呢?但那又如何?我可不信幽州的那些人会按捺住寂寞?”
公孙度闻言挑了挑眉头,从战略角度上讲,不得不说阎柔发起叛乱的时机很准,正好打在了自己深陷南方战事泥潭的七寸之上,若是公孙度再在冀州迁延下去,被某些人看到了利用契机,说不得还会闹出些什么乱子。
但他自己却对此有所准备的,辽西屯驻的乌桓骑兵,早先命令秦仲整训的辽东精兵也都在辽西走廊虎视眈眈。
只要幽州的乱子失去控制,他大不了再来一次武力进军蓟城。
只是这样一来,对本就有些疲惫的幽州各地州郡百姓,并不是个好消息。
但现实便是幽州的豪强士族这一次很给公孙度面子,不仅没有拖后腿,而且在兵源补充,粮草补给上都给了王烈等后勤官很大的支持,让公孙度预备高举的屠刀不甘的收回了鞘中。
公孙度自觉很是了解那些豪强的本性,总觉得其中有些猫腻,看着木央微微翘起的嘴角,点点对方,笑骂道:“你个老货,跟我卖什么关子,你有什么发现,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是!”
木央略微整理了下思路,侃侃而谈道:
“据属下坛子禀报,幽州豪强不乏与主公有些恩怨的人物存在。在阎柔发动变乱的初期,也却是爆发了些小乱子。可于大局无碍,主公或许不知,而今在幽州士族豪强群体中,主公的名声其实相当不错的。”
“哦?我可不记得某在幽州士林有什么好名声。”
“呵呵,主公击败了袁绍的十万大军,随后又带领幽州强兵兵压冀州腹地。
在击败气势汹汹北上的冀州大军的那一刻后,这场战争的性质就变了。
幽州境内士族豪强弹冠相庆,因为此战代表着幽州势力对冀州人的碾压,也标志着幽、冀二州多年斗争中,幽州取得了完胜。
主公没有察觉吗?击败袁绍大军之后,军中的幽州子弟尽皆服气,也都唯主公马首是瞻?”
“唔....”
公孙度闻言轻轻揉揉下巴,还真如木央所分析的那般,他此前并未重视对袁绍取得胜利后的‘民心’转变。自己击败冀州军之后的大步推进,其中不乏受到了军中那些激进的幽州本土将官的影响。
还是那句话,这时代的各地州郡,俨然一个个小王国,无论是朝堂官场,还是民间商业,竞争都相当激烈。
冀州本就是强州,以往一直要向幽州供给粮草物资,用来防备边防,故而幽州人在碰到冀州人时向来都是要低人一头的。
加上幽州之地边防压力的缘故,士族势力不甚强大,在舆论上一直处于下风。
比如士林间公认的一个词,幽冀一体。
以冀州的士人与经济实力,与幽州强大的武将与边军精锐相配合,便能定鼎天下。
然而,这句话中天然的便将冀州人位于了支配地位,而幽州人就只能沦为动手的马仔。
幽州人当然不服气,这些年一直想要发展自身,刘虞在幽州的经济政策实践,未免没有受到幽州本地大豪们的支持缘故。
这股子情绪一直压抑着,一直到袁绍领军北上,想要亲自收服幽州这群桀骜不驯的马仔时,达到了顶点。
公孙度自己也有所体会,在备战袁绍的那段时间里,幽州人表现出来的积极性,主观能动性,根本不输任何人,后来公孙度雷霆打击叛变的温恕等涿郡官吏,事后却没有收到幽州本地豪强的责难,其中就有这层因素。
现在看来,在大胜冀州军,且占领了冀州几个郡国之后,在幽州本土,各地的士族豪强、贩夫走卒,俨然将公孙度视为了真正的势力领袖。
换句话说,当公孙度表现出了能够为幽州人带来巨量的政治利益以及经济利益的能力时,以往的那些不快,被这些豪强很是淡然的忽略掉了。
在这样的民意基础上,公孙度很快便就明白了阎柔发起变乱没有像前世那般席卷全境的原因了。
无他,与袁绍相互呼应的阎柔,被幽州本地豪强视为了与温恕同样的存在,幽州叛徒!
“还有这个!”
木央见公孙度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