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进去,两人吃着茶说话等着王太医。
贾敏原就住在贾母五间上房后面的院子里,她一见着又长高了好些玉兰树,心怀激荡,又快忍不住泪盈于眶,虽说夫君疼她,除非有事或是天气不好,每年母亲过寿都带她回来,可她还是觉得,每回归家都有如隔世。
她在家里呆了那么久,这株玉兰花还是爹亲手抱着她栽下的,一晃眼,居然二十多年了。
“好了,回回都要这样,你老娘我还在呢。”贾母装着恼怒得牵着她进了屋子,“都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姑娘似的。”
“妈~”贾敏在贾母面前那不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嘛,她俯进贾母的怀里,“在妈跟前,不论多大,我还是个小孩子。”
贾母搂着她摇晃着,自己的肉,哪能不疼呢。
过了一会儿,贾母轻拍着她的背道,“怎么还没有消息吗?”
不用细说,必是问的子嗣,贾敏顿时脸色立变。也就是老太太敢问了,要是别人,贾敏早像炸毛的猫一样伸出爪子来挠人了,这已经成了她的心病,别说风言风语,就是一点儿风吹草动她都紧张得草木皆兵。
林海几代单传,公公在世的时候就想抱孙子,虽碍于家教礼法,夫君回护没多说什么,可到了如今她都没能怀上一儿半女……要是让她给他纳妾,她心里又是极不情愿的。
她是那样的喜欢他,他身上的一针一线都是她亲手做的,要不是不擅厨艺,她也愿意为他净手调羹。他的微笑、他的眼眉、他的一切,都是她的!
她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但她都快三十了,不说别人,就是她自己娘家,大嫂有琏哥儿,二嫂珠哥儿元春,眼下肚子里又有了一个,难道,难道真的是她不能生?一想到这里,贾敏伏在贾母身上痛哭起来。
“妈……妈……我为什么不怀个孩子,我想要孩子,我想给他生个孩子。”她不知道要怎么办,这样的事,就是再聪明的人也解决不了,“只要有一个孩子,只要一个就行!他可不能在我头上绝嗣啊,妈……”
贾母噙住泪,哽咽道,“不然,你还是找几个本份规矩的,开了脸吧。”她的女儿啊,若是可以,她真想她事事都遂心。林姑爷家世、品貌、才情,都是万里挑一,又跟女儿情投意合,从成亲起就蜜里调油似的,可就是在子息上,唉……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此事古难全。
“我不!”一想到要有别的女人出现,贾敏张口就反对,她岂能愿意,要是能容得下,她早就……可她就是心里过不去,她急头白脸着,“妈,我不是跟你吼,我只是……我还想再等一等,前几日我去拜过求子观音了,还偷偷去看了大夫,正吃着药呢,我想,也许过阵子,我就能怀上了。”
见她这样不情愿,贾母不好再劝,“那姑爷就没说什么?”她只怕她夫妻因此不合,却是不美了,毕竟是长久传承的大事,虽说没了父母高堂,但就是她也不会看着这两个人没人捧灵摔盆的。
要是再过些日子还是不成,她便狠下心肠……
提到林海,贾敏脸上泛起羞红春意,“他对我很好,没有再好了。”她眼里有着盈盈波光,此时有着动人的艳如红霞,“没有人比他更好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贾母闭了闭眼,她知道,比起王夫人,赵姨娘的颜色是不错,就是那周姨娘也比不上,可是当家主母又不是以色侍人,原本在家里一个响快姑娘,硬生生变得木讷老实,开始念经信佛起来,那是为什么?
话说的糙一点儿,还不是因为对男人灰心失望了,总归她膝下有儿有女,只随便他去罢了。虽说如此,心里还是有些心结……想想日子,正是十五,唉……
“去把二老爷给我叫来!”
“是的,老太太。”
“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好。”
贾母看着贾政,心中又有些恻然,他只是不爱正房,又能拿他如何呢?原本想骂的话也停了下来,他自幼喜读书,最受疼爱,与人相处,也多言他谦恭厚道,最是像荣国公的一个孩子。
“起来吧。”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方道,“你呀!你可知你媳妇病了?”
贾政有些茫然,“刚才知道了,已经打发小子们去请太医了。”
“嗯?你怎么不想想,昨个儿你理应歇息在她那里……”贾母白了他一眼。
“……母亲,这话怎么说的。她昨个儿又没留我。”贾政不假思索便道,一想到王夫人居然如此小性,居然借病来暗中在母亲面前告他的状,便觉得她更是腻歪,面上表情也带出点不屑来。
贾母还能看不出来?茶碗一放,怒道,“胡涂!她持家公正,当家主母,自然不会说些歪三邪四的话来勾引你,像那些妖媚妇人一般!你半点不给她面子,她心里如何能不气!”贾母知道哪个男人不好色,别说她这个小儿子,一想到大儿子那个屋里,不由悲叹,“修心、齐家,平天下!人家举案齐眉,你如何不能相敬如宾,她又没管着你不许你去别人屋里,初一十五这些正日子,你如何不能给人家一个体面!”后宅之事,男人又怎么会懂?长夜更漏,孤寂独眠,还要想着自己夫君与别人欢好?这一天天的,怎么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