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眼底的坚定信念,春梅轻轻点头。
她会好好守护这个孩子,直到他成年那一天。
春梅走出医师办公室,犹疑片刻,步伐仿佛被定在地上,挪移不得。拐角那边,是院里的高级病房,语晨就在那里。
她婆婆按理应由春梅照料,但上次语晨假称有病折腾她的场景历历在目。
既然不喜,何必凑近再让自己憋屈?心口一阵纠结,春梅转身准备离开,两步未迈,熟悉的嗓音响起。
“瑶瑶,你怎么来了医院,快进来吧。”
是霍天雄,这般和蔼她尚未体验过。
春梅想婉拒,然而霍天雄的笑容明亮,阳光灿烂的脸上令她不便推脱,只能随他进门。
迈进病房,她一眼看见床上的语晨。
“是你啊。”
语晨依旧是冷漠的口吻,略微别扭地指指旁边的沙发,“坐这儿吧。”
春梅蹭蹭蹭地挪至土制沙发上坐下,两眼里灵动转着,悄无声息地在心中揣摩对面那个病怏怏的人。
晓芹一脸疲惫的憔悴模样映入眼帘,肤色黯淡如冬日黄昏,原先亮丽的秀发如今干枯失色,与车祸前的模样大相径庭,岁月的沧桑仿佛一下催老了十多个春秋。
春梅流尽献血的那个下午,急救的壮举固然令晓芹起死回生,但她失去的气血哪能轻易复原。
那血气散去如轻烟,要补回来谈何容易。
&34;瑶瑶,这是今天早上村里送的新鲜阿胶,娘煮点给你试试吧。&34;庆山小心翼翼地把熬好的燕窝递到碗中,接着轻问:&34;听锦铭说你爱吃甜的?&34;
&34;对,不用那么费心了。&34;春梅接言,心头不禁一颤。
&34;哎呀,现在你是功臣还怀了孕,自个儿得当心身子。特别是补足血气,那一回若无你的英勇举动,婶娘可就……唉,险了。&34;
此言一出,晓芹眼中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刺痛,但她咬住下唇,默不作声。
&34;你娘?&34;春梅望着锦山,眼神满含诧异,发现对方神色安然,专注着手中的燕窝,没说其他。难道……她就是娘?
眼前之人确是丈夫,她也是晓辰的爱人,那晓辰的生母即为她的娘。这些年,晓芹与庆山到底待她何般?
她的援手挽回晓芹的命,是否才换来此般认同?春梅低首轻颤的睫毛掩不住心中的动荡。
暖暖的燕窝被置于手中,目光迎上庆山,慈光温温的。&34;你娘要你喝完这个,特意送来的好东西滋养血脉最好。&34;
庆山笑着宽慰:&34;还愣什么呢,尝一口呐。&34;
嗯,这丫头乖巧。庆山满意点头,瑾铭的眼光向来不俗,春梅的懂事超乎预期。曾料想劝开二人隔阂须得久久努力,没想如今她早已看懂他们的用意,倒是方便多了。
和春梅又拉扯几句闲话,庆山嘱其好好保护胎中的孩儿,莫再重演幼翔降生时的痛,关照后即遣她离开了。
晓芹绷脸躺在床上,无视一切。门扉阖上的刹那,庆山悄然落座她身边。
&34;啧啧,你是心慈舌厉的人哟。&34;他的大手轻揉她的臂弯,接着话锋一转:&34;你满脑子想着瑶瑶,面上还这般凄楚的模样,难怪瑶会避开你呀。&34;
&34;我这不是挂记她吗?&34;晓芹的嗓门骤然高昂:&34;我想的是我怀里尚未降临世间的孙子外孙哩。&34;
&34;行了行了,我还读不出你的想法?&34;庆山笑意吟吟,随即道出:&34;真疼小孩,你不会叫我选燕窝来滋养孕妇的喉咙,反而要核桃之流喂她。&34;
闻言,晓芹愠怒地哼声,而后倒头昏睡。她看不惯春梅,门户之见不谈,尽管霍家不依仗她的家世。关键春梅还有牢狱之灾!
为争宠不惜把女子推落高楼,害人濒死伤残,这样工于心计之人,断断不可伴在瑾铭侧。独子不能托付此等心狠。
但她亦拯救了命,这段辰期,无尽照料幼翔,春梅对霍家竭力奉献。倏忽间名声四起,传奇传遍都城,骇人听闻。
一时间心绪杂糅,晓芹混乱不堪,索性蒙头便睡。事到如今,不必忧虑了,山穷水尽总有出路,顺其自然吧。
离开医院时,春梅瞥着电话进来,来电是晓辰。
&34;查出什么结果?&34;
&34;一切都妥当。&34;
&34;那就甚好。&34;晓辰的声线依旧清冽寡言,随即便建议:&34;先回去吧,夜晚我自会去接小幼翔。&34;
电话戛然而止,看着黯淡如常的屏幕,春梅原本惊喜不已而滚烫的心,此刻回复平日的冷静淡漠。对,她明白晓芹好起来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