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不大的屋子,里面搭着三张桌子,竟然有好几个人比她都早,已经喝上了。
这个关系陈南星也是听说,跟对方其实不熟,所以喝茶就喝茶,没有认亲戚攀关系的必要。
一大碗油茶下肚,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张兴瑞终于开门了。
陈南星付钱走人。
说实话,天寒地冻的,雪这么大,大年三十了,张兴瑞是不想开门的。
他们跟农村不一样,起来早了烤火还得要烧煤烧炭,都得花钱买。
大年三十都在家里过年了,能有几个来买东西的。
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连过年这种事情都不准备的,要么是忙到飞起的大忙人,要么就是缺心眼。
后者居多。
再忙能有县委书记忙?
人家管着一个县,该过年还得过年。
陈南星大概就是他心里那种缺心眼的。
一开门就来了。
“姐夫,早啊!”
陈南星好长时间没来镇上了,一声姐夫喊的张兴瑞半天才反应过来:“哟,我当是谁这么早,南星啊!你啥时候回来的?”
陈南星去了县里收购站工作的事情他听他丈母娘说过。
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山里人能自己跑到城里去找份工作那是相当的不容易相当的有出息了。
对于有出息的人 ,张兴瑞向来都是和颜悦色的。
这跟陈桂芳两个人步调完全一致,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昨天晚上才到家,有些东西我以为家里准备了,家里以为我准备了,两头空,所以今天一早赶紧跑一趟。”
“那不着急,你先烤火,暖和一下,我去喊你姐姐。”
“不用麻烦不用麻烦,我买了东西就得回去了,今天过年呢!”
张兴瑞想了想也是。
“缺些啥?”
“红纸,毛笔,墨汁,草纸,香蜡,炮仗!”
去年家里没有毛笔墨汁,对联是她去找她二伯写的,今年——
“算了,毛笔跟墨汁不要了,就红纸就行了。”虽然毛笔字她也会而且写的很好,但是已经够扎眼了,就不显摆了吧。还是继续劳烦她二伯。
张兴瑞正在拿东西,陈桂芳就从后门进来了。
“哎呦,南星来了!”
“桂芳姐。”
“今天三十啊,这么大的雪你咋来了?路上可不好走。”
“确实不好走。昨天回来天都黑了,有些东西忘了买,今天来补上。买了就得赶紧回去了,等回去就一大早上了。”
张兴瑞给她装东西,陈桂芳问:“回来在家里能待几天?”
“待到初七,初七下午就去县里。”
陈桂芳道:“今天三十我就不留你了,初一下午开始镇上有社火呢,一直要过了初五才结束,要是不忙你来镇上看热闹?来的话一定到家里来玩。”
“来的话肯定要来你这,但是也不一定,得看天气。这雪要是不停,天气不好那就来。天气好出太阳了就来不了了。
今年队上在修路,我们还在开荒,娘要照管猪忙地里,就赵淮安一个人哪头都没干出来。我想着趁着过年这几天在家里帮着干干。”
“大过年的你图啥?忙了一年回来好好过年好好歇口气。少干那几天不得穷死,多干那几天也不得富到哪去。不要学你二伯那个臭毛病,大年三十都在给人安排活叫人不得安生。”
陈南星哈哈笑:“那不至于,我没有他那么狠,起码三十初一是要好好在家里休息两天的。”
说完,东西也装好了,招呼了两个人一声背着就走了。
今年这个年准备的是前所未有的丰盛。
蒸包子,煮灰菜,点豆腐,煮了一锅腊肉,还炖了羊肉汤。
早上的苞谷糊糊下肚,寒气一下子都驱散了。
陈永平碗一放就跑了。
大过年的,大人的活就是弄吃弄喝,小孩子就是尽情的撒欢。
三十初一不揍孩子,不吉利。
所以去堆雪人打雪仗,棉靴弄的湿的透透的也不会挨骂,反正他们自己不觉得冻脚就行了。
赵华英烧火,赵淮安洗肉。
陈南星把燕欢留在家里,自己拿着早上买的红纸火急火燎的去坎子下面找陈正峰写对联。
陈正峰从昨天下午都开始忙了。
上门找他帮忙写对联的这个走了那个又来了。
谁叫他是这一带最有文化的人呢?
不管早先咋斗他,不管背后地里咋骂他,这阵用上的时候一个个都客客气气的上了门。
一年里面也就是这个时候陈正峰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才能松快一些。
陈南星觉得,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叫他找回一点读书人的自豪感,让他感觉到念了那些年的书,满肚子的文化不是负累,也是有用的。
这些人,有求于他,也是尊敬他的。
起码这一刻是这样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明明会写,写得一手不输于陈正峰的毛笔字却依旧没有打算自己动手的原因之一。
冤家路窄,大过年的刚刚到门上就遇到了简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