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秦小白意料的,当地百姓却出奇的夸赞本地一名清流官员。
还不停询问秦小白是不是他手下的人。
这个人正是县丞张希正。
“司马大人,烦请你跑一趟,务必保护好行踪,咱们夜会张大人。”
秦小白泡着脚,使唤司马刻晴。
没有回嘴,没有牢骚,司马刻晴转头就走。
看着脚上磨出的水泡,秦小白苦笑。
县官那么多,好人仅一个。
真是讽刺。
很快,一个国字脸中年人来到房间。
观其眉宇,确实有股正气。
他穿着件非常朴素的长衫,看起来相当节俭。
“秦大人,您找我。”
又是跟着县令他们晒了一整天,他刚回家,司马刻晴来找他。
当他听说两人早已经进城,心中大为惊骇。
穿好衣服,一路躲着人,赶紧来此客栈。
“路上没人跟着吧?”
秦小白问司马刻晴。
“没有。”
“那就好。”
秦小白微笑,亲自给张希正斟茶,这让他很是受宠若惊。
“张县丞,有些事,需要找您了解。”
“秦御史,我知无不言!”
张希正情绪有些激动。
“胡有德他们给我准备了多少银子?”
刚端起茶杯的张希正瞬间呆住,心里涌上无尽的悲哀。
“大人,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你懂的。”
秦小白看着张希正的眼睛。
正是百姓对他的评价。
所以他才有资格坐在自己面前。
张希正惨然一笑,对新来的御史失望至极。
“大人,难道您在东明,就是为银子吗?”
“你不是吗?”秦小白反问。
张希正苦笑着摇头,直接起身。
“秦大人的茶下官喝不惯,我们口味不同,告辞。”
司马刻晴惊讶的看着张希正,没想到他会这么强硬,连御史的面子都不给,难怪在县衙深受排挤,却受得百姓夸赞。
秦小白也不恼,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张大人,都说了要问你些事情,跑那么快,难道要我去找胡有德听他吹嘘百姓丰衣足食?”
张希正停住脚步,背对着秦小白,冷笑道。
“朝廷的大人们不就喜欢听这些?”
在他眼里,秦小白和胡有德都是一路货色。
“那倒不是,主要想听你讲讲官矿如何被县令巧占,山匪如何敢将官盐私卖,县令如何购得城东八套宅院,难民又为何被抓进牢里等我离开?太多太多我想知道的事情,还是得听听张县丞亲言。”
秦小白把茶叶倒到地上。
“实不相瞒张大人,这茶我也喝不惯。”
张希正心中惊骇,转身看着秦小白。
他曾也是万千科考大军中的一员。
三年才中榜,被朝廷安排在东明县做县丞。
他谨记父母教诲,要做个好官。
但是他发现,县衙里无人能像自己这般。
这么些年,他下不去,更上不来,被县官们孤立排挤,满心志向,无法实现。
山匪猖獗,他暗自查探,发现官匪勾结。
官盐私卖,县令充当他们的保护伞。
斗不过,为民请愿,朝廷更看不见。
来过多少御史,哪个不是空车而来,满载而去。
他烂在泥堆里,挣扎不得。
只能尽自己所能,为百姓做力所能及的贡献。
他哽咽了。
“知道你要来,县令把街上的乞丐和难民全抓起来,十多人住小小的牢房一间,就等大人离开,活着的才能被放出来继续沿街乞饭。”
“我知道。”
“东明县曾靠着矿山成为富县,很多当地人在官铁矿上工作,日子都很不错,后来县令勾结外地山匪,骚扰官矿。
他们买通矿官,上报矿山将要采完,朝廷于是决定废掉该矿。
紧接着,不知道哪来的年轻人跑来认县令做干爹,接下私矿重新开起来,当地百姓再去工作,所得报酬已不足之前的十之一二。
加之县衙养着那群山匪,时不时的下山扫荡贫穷百姓,就连那十之一二的财富都难保。
时间久了,个别百姓穷则思变,上山做了山匪,日子才会好起来。
而那些不肯做匪的穷苦百姓,要么成难民,要么被活活饿死……”
说多了都是泪,张希正红了眼眶。
“县里官仓原本都是应急粮,但前两年收成不错,没用上。县令把这些粮食以40文的价格卖给六大粮商,眼看着今年粮食减产,官仓半点粮都没有。
大人!难民到处讨饭,但官仓半粒粮食都没啊!”
张希正痛哭流涕,秦小白心里很是触动。
他也在疑惑为什么官府不为难民开粮仓。
原来官仓早就被中饱私囊了。
他只觉得胸口有团火快要爆开。
动百姓的救命粮,死万次都不够。
关于官仓的事,百姓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