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违君子之道。
陆羽当然不会自恃君子,可那“惹火烧身”四字格外显眼,他也不得不忌惮。
“老大,信中写的啥,你给我念念啊!”
小鼻涕舔着舌头,翻着好奇大眼,然后探手朝那印册摸去:“这册子是个啥东西,给咱瞧瞧!”
“啪!”
他手刚伸到一半,就遭陆羽一巴掌拍下。
“去,一边玩去,别来捣乱!”
陆羽板起脸,将小家伙推走,再拿起那印册,他转身回了自己房中。
回房间后,思索再三,陆羽终是没有打开印册。
掀开被子,撩起床单,里外里翻开好几层,他将那印册放在床榻最下层,藏了个结结实实。
收拾好床铺,他重重叹了口气:“道衍啊道衍,咱就信你这一回,你可千万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
…………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胡惟庸一脸怒气,两眼瞪得老大,望着下面那人道:“你说什么?弄丢了?”
他声如厉雷,朝着堂下劈头盖脸骂着:“如此重要之物,你竟能弄丢?你是整日在福建胡吃海喝,将自己心肝脑肠一并吃了吗?你可知晓,弄丢此物,后果何其严重!”
厅堂之下,矗立着个中年人,此刻缩首缩尾,一脸窘迫。
此人名叫胡杨,官居福建布政司左参政,专管税赋事宜。
若在福建,这胡杨被万千士绅捧着奉迎着,那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随意吐口唾沫,便能砸死无数富绅豪商,可眼下是在京里,面对着胡惟庸的唾骂,胡杨是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卖起乖顺相来。
遭胡惟庸连番唾骂,胡杨连连点头,口中连番告罪道:“相爷息怒,莫因下官疏失气坏了身子,全是下官无能,没能留心防备,才叫那和尚偷走了这报账印册……”
也不怪胡惟庸动怒,丢失的那本印册,乃是福建布政使司向户部报账的印册,至关重要。
胡杨战战兢兢赔了千般不是,领了万般责骂,终于止住了胡惟庸的厉骂。
眼看胡相有息怒迹象,胡杨的心肝才稳住震颤,然后低声为自己开脱起来:“相爷,区区一本印册,丢了也便丢了,下官回去再拟写一份,依样盖章便是了……”
实际上,在他心里,这册子丢了并不是什么大事,再弄一份便是,然而这句话却惹得胡惟庸怒意再生。
他怒眼盯着胡杨,气得须发微颤,眸孔激张道:“你……你这颟顸废物,你可知你在胡说些什么?”
呼嗤喘了几口怒气,胡惟庸犹不解气,他重哼一声,抬手指着胡杨,发泄般唾骂:“混账东西,若非你也姓胡,老夫今日便取你狗命!”
对于这糊涂手下,胡惟庸很想一脚踹死,可一笔写不出个胡字来,毕竟是自家远方亲戚,总得担待着些。
骂了一通,又喘了几口粗气,胡惟庸才又转回正题道:“你以为你重新拟写一份账册,就完事了?那丢失的印册,便能化为乌有?你可知晓,那印册若是落到上位手里,会有何等后果?”
这“上位”二字一出,胡杨的身子颤了一颤。
朱元璋的手段,谁人能不知晓?
如若这空白印册落在了朱元璋的手里,莫说他胡杨一人,连带着整个福建布政使司,要有多少人会被抽筋扒皮?
想到这恶劣后果,胡杨本已跪倒的身子又软了一软,几乎瘫在地上,但他仍强自支撑,勉力争辩道:“该……该是不会落到陛下手里吧,那区区一个和尚,想来……没本事上达天听……”
这是他最后的希冀,指望一切只是意外,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但胡惟庸的话,将他的侥幸幻想撕碎:“哼,你怕是忘了,那亲军都尉府的能耐……”
毛骧领衔的亲军都尉府,在全国各地布有眼线,揽尽大小线索。
如若他们得知此事,寻到印册不费吹灰之力,到那时,毛骧自会将印册献给朱元璋。
想到这里,胡杨骇得肝肠俱颤,他再支撑不住,噗地一声瘫软下去,连跪带爬,匍匐爬到胡惟庸脚边,扯着其袍服哭求起来。
“相爷,您……您可得救救下官啊!下官平日待您,那也是万般孝诚,下官常与家中子侄念叨,说咱老胡家祖坟升烟,才出了相爷这般通天人物……呜呜……”
连哀求带攀亲,甚至将自家祖坟都搬了出来,总算求得胡惟庸收敛去怒容。
“唉!”
胡惟庸长叹一声,望着胡杨道:“唯今之计,只能先将户部那边应付过去,丢了印册,总得先补一份原模原样的册子,呈上户部去。”
这般处置办法,正合胡杨心意,胡杨连连点头道:“下官回去便原样重拟,绝不叫人看出端倪!”
应付完户部,他又惦记起朱元璋的冷酷手段:“那丢失的那份呢,倘若真叫亲军都尉府查去……那可怎么办?”
胡惟庸略略仰着头,闭目思索着,一面思索,他一面沉声交代:“自是做两手准备……”
胡杨听得不明所以,却也不敢打断,只能缩着脖子扬着脑袋,静默等候。
沉思许久,胡惟庸终于睁开眼:“最好的结局,是将那和尚找到,夺回印册,将之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