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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章 逆浪兼天涌(2 / 11)

怒惧纵横。那一瞬间,禅林练就的金身粉碎一地,十年前的记忆终于纷至沓来,无故唤醒了一幕曾昼夜纠缠着他的噩梦……

…………

顺治六年,那一年广州李成栋忽然反叛清庭,平南王尚可喜、靖南王世子耿继茂受命南征,八旗大军横扫江南,直逼五岭,史称“两王入粤”。但随着李成栋在江西信丰抵御清军时意外落水身亡,攻克广州似乎只在须臾,却不想遭到了极为坚决的抵抗。

尚可喜还记得城破那一天,城中也是这样的暴雨倾盆,他们趁珠江退潮,濠堑水浅时,以木材铺垫濠底,清军骑兵便顺利跨过护城河,一时间万众鼓噪,从城墙缺口蜂拥入广州城中。

那天的尚可喜与耿继茂沉醉于苦尽甘来的大胜,吩咐屠城三日不封刀,自行率领着平南、靖南两藩的精锐亲卫长驱直入,杀入城中深处,随后沿着城渠杀向东门,一路血洗之势有如破竹。

“尚叔父,今日功劳多亏您麾下谋士妙计,不愧是摄政王口中的国之干城!”

耿继茂全副披挂信手拈箭,轻松射倒了正在逃散的城民,而随行的靖南王军也正以双马倒拽,拉倒了一座庵庙的土墙,在僧众惊恐之目里,开始了自己出佛身血、犯比丘尼的惨无人道表演。

僧众还在诅咒着他们堕入阿鼻地狱,可在他们脚下枕藉着的,已经是无数蠕动的尸骨,毕竟城中老弱早已在九个月的困守中耗尽气力,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剧,今日再也无法抵挡住杀戮,城中早就化为了千万亿劫连绵无期的无间地狱。

尚可喜信马由缰,对僧众毒骂充耳不闻,斜睨身旁志骄意满的青年武将——明明早已看穿他那连遮掩些许都欠奉的野心,开口却是长辈勉励的话语。

“世侄,我与你父亲乃是结义的兄弟,二十年来同尝甘苦生死与共,这才打出了三顺王的赫赫功勋。诗经有言‘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依我看这‘干城’之名,今后还得在你身上才是!”

尚可喜皮笑肉不笑地说着,拉着缰绳缓缓骑马,他已经猜到了清廷此番南征安排的用意,分明就是不想他平南王一家独大,才会让耿继茂独领一军戴罪立功。

摄政王多尔衮不愧是只老狐狸,一出手就掐断了自己吞并靖南王势力的念想。

可尚可喜其实也明白多尔衮的顾虑。入关后形势日趋严峻,这回差遣两王收复广州,背后隐喻的是汉人藩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如果南下战败,他们两藩必然少不了卸磨杀驴的下场。

因此眼下,纵然这耿继茂为人跋扈讨厌、不听管教,但他的统兵能力无可厚非,在拥有自己的一块稳固地盘之前,他尚可喜再怎么不悦,还是得态度坚决地上表奏请耿继茂袭藩,以抗衡八王议政里日隆的削藩叫嚷。

“小侄多谢叔父,恩情永世不忘!前面似乎有灯火明灭,就让小侄借花献佛一番好了!”

耿继茂听出了尚可喜的话外之音,顿时大喜过望。

自古骄兵悍将相辅相成,耿家军跑散了大半,但耿继茂的武艺超绝,此时有意卖弄一番,便拍马紧走两步,挥舞着大枪前去杀人取乐,此时尚可喜内心还在盘算着得失利弊,不甘心一点好处都没沾着就吐出嘴里肥肉,也就没心情和他再做商量。

两人愈走愈远,就在他们以为大势已定的三更时候,竟有几声弦惊分外刺耳,惊得轻骑而去的耿继茂勒马停下、四处搜寻,也惊得尚可喜循声而望,下意识就向远处黝黑高大的东城楼看去。

“叔父小心,城中逆贼似乎有埋伏!”

谁也没想到,煊赫入粤的两王竟然会在广州东门,遭遇到一场始料未及的伏击,而围攻他们的人训练有素、武艺精深,显然是同样的百战劲旅,依靠着双侧民房中此起彼伏的弩箭飞射,竟然将他们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尚可喜向来疑心深重,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两翼的压力正在逐渐增大,对方又不经意间截断他们的退路,仿佛故意在诱骗他们向前方突击,使其陷入首尾难顾的境地。

“贤侄也小心,我看后面还有埋伏。”

耿继茂将大枪抡动,磕飞了几支冷不丁的暗箭,披甲在身的他自有千般信心,带人向城楼杀去。

“埋伏?管教他有来无回!”

急于袭嗣王位的耿继茂,自恃悍勇一马当先想要突围,率着剩下十余耿家精骑的冲锋而去。可谁知他的铁蹄就此踏破了大胜而还的假象,敲开了一扇通往幽冥的大门,让他恍惚间闯入了无间地狱,

时至今日的尚可喜,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不经意的一瞥,他就在城东门幽暗的城楼上,看见了那位本应该死去几个月有余的狼顾鹰视之人。

那一夜,头顶是直干云霄的刺耳哭喊,脚边是涕汜长流般的浓烈鲜血,时间似乎就定格在这里,这也是尚可喜第一次六神无主地愣怔在了原地,就连他当初航海归金的那夜,都没有如此失措的情绪。

“李成栋?这怎么可能!!!”

这个人,本该已经带兵前往江西作战,本该溺死在信丰城外的桃江河中,本该绝无出现在广州城中的丝毫道理,更不会以鬼魅之态,出现在眼前这座鬼门关般的城楼顶上!

尚可喜只觉有寒光遍地,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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