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要真跑出来了那还得了,不得连桌子都给你掀了!法王,我这两天浑身都不对劲,整宿整宿睡不着,越想越觉得骆元……咳咳,方胜那个老家伙把我送到这里来,恐怕早就知道内幕,是真打算让我江流儿替她女儿背锅!”
妙宝法王似乎还在苦苦思索,寻找着纷乱浮现于眼前的一丝痕迹,充耳不闻江闻的话语,许久才说出了最后的一句话。
“施主,如今世间某个地方,有三个人在等着你回去……”
喋喋不休的江闻听到这句话忽然一愣,懊恼纠结的表情忽然消失在了他脸上,转而浮上一种苦恼中带着无奈的笑容。
“是啊,我也想徒弟们了……”
…………
“师父,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呀……”
傅凝蝶站在一处农家小院的滴水檐下,看着天上坠落不息的雨丝,小脸皱成一团乱麻般解不开,只觉得不管是行走坐卧都很难受,见谁也都觉得不顺眼。
她看门外出出入入的伤兵残卒不顺眼,看小心翼翼箪食壶浆的村民们不顺眼,看每天神出鬼没的南少林弟子不顺眼,乃至于看天天随着洪熙官出入打杀秀恩爱的红豆不顺眼,也看整日泡在水缸里睡觉发呆的小石头不顺眼,更看醉心练拳习武晴雨不辍的洪文定不顺眼。
她曾经跟小石头说过,这水缸里没有师父给他特意配置的药材,现在整天泡在里面是没有功用的;也曾跟洪文定说,他就算把所学的拳法刀招都融会贯通了,师父也不会回来为他指点迷津的。
但小石头根本不理她,非要睡醒了才肯跟他下两盘棋,而洪文定也笃定地做着自己的事,练武也更加勤奋了。
傅凝蝶听说外面的战事十分焦灼,可她不想看也看不见,就连那个冷冰冰的尼姑谁要收自己为弟子,也被她没有好气地忽略了——她心里知道那是咏春姐姐与紫衣姐姐的师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五枚师太。
也幸好住进这处农舍之后,五枚师太就不曾来过。
若是早先她一定会趁机撒娇卖萌学武功,可她现在只希望能看见混蛋师父回来,带着他们回到只有草屋三两间的武夷山大王峰上,哪怕守着名存实亡的武夷剑派喝西北风也行。
“凝蝶,你是个读书的苗子,可惜身为女孩子没办法去科考。但多读书终究是好的,能使人定心持正,不惑于行。”
样貌如今更加老迈憔悴的温玉钦,此时缓缓从农舍里走出。
这位失了双手拇指的老墅师没有好到哪里去,也终日望着广州城的方向,像丢了魂一样浑浑噩噩。他只有看见这几个孩子时才打起精神,梳理好花白的头发,拿起手中破书艰难地翻开,想要继续传道授业。
“是,温先生……”
傅凝蝶不敢在老先生面前发脾气,她容易把老先生看作是小时候逼着自己读书的祖父,于是唯唯诺诺地走进草屋,也撞见了那个佩剑金光灿烂、盘曲如蛇的中年男子,和故意打扮得面貌俊秀的公子,正好奇地瞧着自己。
傅凝蝶跟在温玉钦边上,摇头晃脑地跟着读书,琅琅书声便从农舍间升起,穿荡在小村外硝烟隐伏的田埂上。
“在陈绝粮,从者病,莫能兴。子路愠见曰:‘君子亦有穷乎?’子曰:‘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