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有风掠过竹海,激起一片海浪似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响。
凉风自窗口穿堂而入,令阎刹打了一个寒颤,她被冷意激得清醒过来。
冷?
阎刹回味了下这种感觉,她鲜少觉得冷,她是火系单灵根,修为高深,天然体热。
除了在北冥冰川深处会冷,在寻常地界根本不会觉得冷,即使魔界的冬季严寒,也影响不到她。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对于她的攻击行为以及不稳定的情绪,百里晏川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喉结旁的伤口还没有处理,伤口虽小,却扎入血管,还不停向外冒着涓涓血流。
百里晏川没有理会,而是拉过阎刹的胳膊,认认真真将她全身上下察看一遍,确认她没有受到半分伤害,才下床去粗略地擦了擦血迹,就又快速返回。
阎刹黑瞳一转不转地盯着他动作,最后看见他立在床前,不动了。
百里晏川默然注视她瞳孔片刻,视线缓缓下移,停留在她唇上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阎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她很清楚,若是百里晏川此刻要强行做些什么,她是拦不住的。
许是顾及到她防备抗拒的眼神,百里晏川思绪挣扎几瞬便放弃了脑中浮起的念头。
“阿苗,睡吧。”
阎刹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人,她没想到有一天“阿苗”会成为百里晏川对她的称呼。
青色的宽阔肩膀不容拒绝地搂住她躺下,扯过被子将她从脸下到脚盖得严严实实。
在被子下一只手搂她腰,另一只捂住她的手替她暖手。
这场景太诡异了,阎刹用力挣了好几下,然而百里晏川力气大得出奇,她没能挣开。
或许是她现在太弱了,她厌恶这种感觉。
“放开我。”阎刹语气尽可能凶狠。
但是这种话从没有实力的人口中说出,威胁力度大打折扣。
百里晏川眼皮都没掀,懒懒回应:“不放,你身子弱,我给你暖手才不易得风寒。”
窗还大敞着,有风时而灌入,开着窗睡已是百里晏川能让步的最大限度。
这一瞬间阎刹简直想笑,她一个火灵根的人居然要一个冰灵根的人暖手。
她视线正对着百里晏川的低深衣襟,看着他白皙而饱满的胸膛思绪混乱,想问很多又不知从何问起。
这怪异的场景,太过违背她的认知。
暖透了手百里晏川便松开她,立马又有几绺沾着凉气的银色发丝落入掌心。
阎刹用指尖绕了一下,稍稍一松那发丝便又滑溜溜地打直了。
头皮被扯痛,百里晏川将头发全部撩拨到了身后。
大概是察觉到她不肯安心入睡,搂着她腰的手缓缓上移轻拍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
“快睡吧,明日是你五百岁生辰,还有得折腾。”百里晏川轻声喃喃,语调倦懒地哄她。
“五百岁?”
她今年过完生辰也才四百九十岁啊。
“嗯”,百里晏川用鼻息应了声。
“这是你我成为夫妻后,我为你置办的第一个生辰,自然隆重些。”
夫妻?她与百里晏川成了夫妻?
从这里醒来后,阎刹第一反应是修界害她,现在却开始怀疑这并不是现实,毕竟这桩桩件件太离奇。
是梦吗?还是幻境?
阎刹脑海中思绪万千还未理顺,突如其来的朦胧睡意令她打起了呵欠。
她现在这身壳子真是弱,才折腾这一会就不行了,脑中闪过这丝念头,她便彻底陷入了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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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焱宫寝殿内,中心处摆着一座四四方方、严丝合缝的墨玉床,整张床由一块大型墨玉雕就,床面不见任何被褥软垫,连枕头也是同样的墨玉材质。
墨玉表面流转着奇异的光泽,收放间如呼吸起伏般,与床上躺着的纤长人形同息而动。
暗色光泽倏忽停滞,纤长身影猛然坐立起来,大口喘着粗气。
阎刹头疼欲裂,不耐地按了按太阳穴。
外头天光大亮,帐外烛台上的红烛已燃至底部,小香炉的雕花镂空处原被人随手插了炷香,此刻也已燃烧殆尽,只留下一地零散香灰。
搁在床面的手触感冰润坚硬,阎刹环顾四周,确认这是她的烈焱宫。
回来了?
原来昨晚的只是梦。
阎刹活动了会筋骨,全身上下发出咔咔的骨头摩擦声,再检查经脉,很好,虽然修炼被打断,但法力自动运转之下,法力亏空已经弥补完全。
此刻丹田内法力充沛,甚至还更精纯了些。
阎刹抬手运功,指尖瞬间弹出一团半透明橙金色火焰,直射墙边长桌的一腿。
这长桌所用的木材是从骨山中寻得的万年阴玄木,可抗上千度的高温。
此时被阎刹一击,那上好阴玄木所制的桌腿便从中段轰然一声爆裂。
沉重的桌面维持不住平衡,朝断裂的那条桌腿倾斜,茶壶杯盏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阎刹哈哈狂笑,梦与现实必是相反的,她阎刹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梦中那个地步。
这一串狂笑与翻箱倒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