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节五天假期。调休两天,应倪加班三天,约等于没放。
且部门仅有她一人加班。
十号工资条出来,应倪两眼一抹黑,抓着纸条冲向主管办公室。
“六月就调薪了,不止你一个人,公司所有员工的薪资都要做调整。”女领导看了半天资料,发现兴师问罪的人还杵在跟前,抬起头来拍了拍文件夹,有些不耐:“快了,就下个月。”
应倪的站姿像根木桩子一样坚定。
女领导将话摊开:“不可能现在单独给你一个人涨。”
应倪被敷衍过好几回了,就想知道一件事,“调多少?”
提到关键点,女领导哎一声,笑眯眯地打太极:“这个得看公司,我说了不算,到时候就知道了。”
华兴贸易专做服装出口,虽不是行业翘楚,但公司有五百号人,也不算小。应倪的工资很平均地每年只涨两百块,比起同事们一年近一千的涨幅。
近乎于无。
应倪保持沉默,就盯着她看。
女领导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收起假笑,“你看我也没用,让你进公司已经很不错了,你要是辞职压根找不到像现在这样五险一金常年坐办公室吹空调的工作。”
“知足吧。”
应倪看向窗外,灰蒙蒙一片,空气质量差,分不清是雾霾还是下雨的前兆。
总之闷得很。
“现在大学生遍地走,你只有个高中文凭,学历是硬伤,你应该清楚……不过话说回来,你工作能力强,又肯吃苦,这些公司是绝对看在眼里的。”女领导的话术相当醇熟,“放心吧,我尽力帮你争取,公司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从办公室出来时,应倪的脸上没有露出太多失落的情绪,因为一早就料到了结局。
她本身对读书不感兴趣,成绩稀烂,差到没眼看。高三被父母送去英国留学,听中介的建议选择了万金油金融专业。
本以为只是镀金混学历,谁曾想,家里资金链断裂,大三没读完就灰溜溜地辍学回国了。
金融岗重视出身,学校排名不高,加之未获得毕业证。留学三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英语。
可学历是第一块敲门砖,她白纸一样的简历连良莠不齐的教培行业都过不了筛。
所以冲进主管办公室是一时冲动,她没那个本事提辞职。
手上的工作积了一堆,琐事应接不暇,下班后还要赶地铁去一趟市中心。来不及郁闷,应倪快步回到工位。
刚坐下,赵组长过来邀请大家吃晚饭,原因是今天生日。
“我就不去了,有约。”心情糟糕的应倪勉强笑了下,“赵哥,生日快乐。”
赵组长的笑容僵在脸上,同事小文在旁边插诨打科圆场面,“你就去嘛,赵哥都专门请你了,约的谁啊,推一推。”
应倪不照顾任何人的情绪:“推不了。”
她说完,谁也不看,面无表情地点开文档接着做表格。
……
华兴贸易地处郊区,离要去的市中心隔了二十来公里,正值下班时间,地铁堵得密不透风。
应倪一出地铁口,余皎皎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到哪了?”
应倪望着前方不远的高档酒楼,理了理被挤得凌乱的头发和裙摆,“门口。”
余皎皎电话里头在催:“快上来,就差你了,大家都等着呢。”
应倪回了声“好”,但迟迟迈不出的脚步出卖了她的不情愿。
回国后,应倪刻意疏远了昔日的旧同学和老朋友,拒绝参加任何形式的晚宴。关于同学会的事,余皎皎提过好几次,她想也没想地拒绝,连理由都懒得编造。
直到上周,余皎皎通过关系帮妈妈转到了床位供不应求的私人康复医院。
应倪为表感谢,打电话过去请余皎皎吃饭,当时余皎皎人在巴黎看秀,聊了几句后,打算等她回来再约。
就在准备挂电话时,余皎皎忽然重提聚餐的事:“整那么麻烦干嘛,直接同学会见。”
应倪没应声。
余皎皎又说:“这次是我牵头组织的,希望所有同学都到齐。”
应倪觉得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抱歉,我——”
余皎皎打断她:“你不会是觉得家里那样就不想来了吧?”
高傲如应倪当然不愿意承认。
余皎皎追问到底:“不是那为什么不来。”不等她回答,又说:“高辛也来,她妈妈是西协脑神经科的一级专家,别的不说,你来可以问问她,说不定有办法让阿姨醒来呢。”
跟吊在驴前面的萝卜似的。
醒来。是唯一能改变应倪想法的诱因。
再不想丢的面子也没有妈妈重要。
电话挂断后,她在酒店门口呆站了会儿,一尘不染的玻璃门倒映出她清晰而又模糊的身影。
同学会说起来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的好事,实则是以叙旧为幌子,窥视周围人混得如何,过得有没有自己好。
作为班里曾经众星捧月、现下寒酸落魄的存在,应倪的心头像压了一座大山,比从主管那儿出来还要憋得慌。
进厅前的廊道摆满了鲜花和气球,易拉宝上写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