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里连日的犒军,让瓦剌军队失去了应该有的警惕。
亦或是几场大胜已使得瓦剌人自上而下皆存了骄纵之心,对曾经的对手已变得不屑一顾。
尤其是在大明天子被俘,对方接连在两个边镇叫门的事情发生之后,这种蔑视深深刻到了每一个瓦剌士兵的脑海里。
夜袭,那怎么可能,没人会相信城里那群胆小鬼有胆子出来。
那位刘总兵,就和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跪在大军面前,就那么卑微的祈求己方能够将他们的天子,皇帝,或者说是君父还回去。
是的,没有人会想到明军真的会夜袭。
当火药的爆炸声与冲天的火光响起时,也先正享受着白日城里孝敬来的美女,沦陷在温柔乡之中。
听着大帐外的动静,多年从戎的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就在这时,原本躺在也先身下的女子突然发难,一个膝顶重重的击在其肚子之上,疼得他冷汗直流。
不过终究是体格差距太大,膀阔腰圆的也先没有被掀开,让这个女子失去了奔下床去夺刀的机会。
眼看没有成功,第二击则是攻向了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吓得也先赶紧侧身躲开,随后一脚将此女重重踹飞。
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也先怒吼一声,就像一个发狂的雄师一般,举着拳头朝着这个女刺客攻去。
此时夺到刀的女人还没来及拔开,就被一拳打到脑袋上,开始变得眼冒金星,随后被踢倒,并死死摁在地上。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数个呼吸之间,此时外面被爆炸声所吸引的守卫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进入帐中控制了此女。
见到大势已去,这个刺客直接咬破藏在牙齿内的毒囊后气绝身亡。
气得也先给了他亲卫统领一个耳光。
“阿那古,你这个废物,刚才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进来。”
被打得阿那古没敢还嘴,之前的宴会上多饮了几杯,乱起时他正好在帐外打盹。
之后被爆炸声与喊叫声所吸引,等回神并准备向首领汇报时,这才听到里面的动静,察觉到不对。
可这些不能说,因为他的确失职了。
此时的也先已经顾不得处理失职的部下了,外面的混乱声越来越大,再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发生可怕的营啸。
“阿那古,带你的人去控制住局势。如果明军敢来劫营,给我狠狠地打回去。”
“还有,立刻着人去帖木儿部的驻地,查看明朝那个皇帝还在不。”
“如果他逃了,立刻派人去追。”
“不,给我将帖木儿用水浇醒,如果不行,就用马尿。”
“不管用什么办法,将这个混账给我弄醒。”
“要是真让明朝皇帝逃脱,你们两个回去后就当个马夫吧,也不配再跟着我。”
阿那古立即领命,带人去各部传令了。
瓦剌人扎营是各部分开的,此时这种好处就显现了出来,始于左翼诸鄂拓克,或者更准确的说是阿苏特部的混乱迅速被平息。
阿那古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明朝皇帝跑了,喜宁及那三个瓦剌勇士都被杀死,其居住的帐篷早就被付之一炬。
阿苏特部损失惨重,被烧毁帐篷三十余件,烧死杀伤,或因混乱而死的士兵加起来三百余。
临时所设的马厩或者说是马舍被炸,数十匹当场死亡,上千匹受惊,到处在阿苏特部内横冲直撞,踩死撞伤士兵百余人。
此时被冷水浇醒的帖木儿看着自己部落损失惨重,心疼的简直要滴血。
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如何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戏,都是那个朱祁镇一手策划的好戏。
从落马,不,或者从被俘的那一刻起,他可能就在谋算着如何自救。
之后的出重金自赎、宣府与大同的两次叫门、城下的多日犒军、帐内的伏低做小、曲意逢迎,以及这最后的开城投降,都是那厮的阴谋诡计。
那个后来老是眯着眼笑,对着首领叫叔父,对着他喊贤兄的朱祁镇,让帖木儿心里忍不住直打寒颤。
此时的帖木儿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绝不能让朱祁镇跑了,否则它日必有无穷祸患。
想明白之后,帖木儿迅速翻身上马,与阿那古一起,两人带着三百精骑,就追出了军营。
追敌经验丰富的斥候在探查了一番之后,指着西边的方向道。
“头领,看马蹄印应该是西边,莫不是去了石佛寺。”
帖木儿手中拿着马鞭,皱着眉头问道。
“何以见得,为何他不往其它方向跑。”
“启禀大人,从我们的扎营的地方至大同城下,最少需要一个时辰的功夫。”
“眼下才过去不足一刻钟,我们的马比明人的马好,往其它方向跑,四处都是野草、荒地,很容易被追上。”
“反而是这北魏就开始就有的石佛寺,那里是一处极好的藏身之处。”
“还有一点,属下听到马蹄声了,如果不出意料之外,是大同城内来劫营的明军。”
“就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让明朝皇帝脱困。”
这话分析的鞭辟入里,让帖木儿对这个斥候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