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头前带路,嫌娴宁走得太慢,絮絮叨叨地说着:“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这可不是在你自己家了,懂不懂规矩?!”
娴宁脚下穿着的这双绣鞋,也是买的现成的。只是因为妾室不能穿正红,所以才临时买的黛粉色的绣鞋。
新鞋磨脚。娴宁本就体弱,三皇子府又极大,跟在钱妈妈身后走了许久,娴宁只觉得一双小脚已经痛得厉害了。
又听见钱妈妈不停地催促,娴宁无奈只得开口解释:“妈妈,我,我知晓了,只是这新鞋有些磨脚,我走快了怕失了仪态,惊扰到旁人。”
钱妈妈扭头看向娴宁。
见她莲步轻移,弱柳扶风般地跟在后面,一双杏眼眼波流转,似有盈盈秋水。钱妈妈更是厌恶非常。
现在也没个男人在场,她做出这番姿态,想要给谁看呢?!
钱妈妈冷哼一声:“哼,都进了皇子府了,还摆着这娇小姐的谱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话语里的刺儿明晃晃的。
娴宁咬了咬下唇,脸上满是委屈:“妈妈,您这是何意?我虽身份低微,可也是诚心诚意入府侍奉殿下的,绝无半分不敬。”
她刚进府,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都要先忍着。也只有自己受了委屈,才能换来三皇子的怜爱。
周妈妈说得对,日子还长着呢。等她日后得了宠,总要叫这老虔婆跪在她面前。
钱妈妈脚步不停,侧头瞥了她一眼:“诚心?莫不是别有心机吧。这府里的规矩森严,不是你能随意拿捏的,有些人啊,不知检点,妄图攀高枝,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个凄惨下场。”
娴宁的脸色微微一白,仿佛被这话击中了要害,她的手轻轻揪着衣角:“妈妈,您这样说,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三生有幸,才入得府来,只盼能在殿下身边略尽绵薄之力。”
钱妈妈却不再理会她的辩解,带着她穿过一道道回廊,终于来到了娴宁的住处。
这处小院在三皇子府邸的西北角,院里有不少处单独的屋子。
娴宁跨过院门,就见那一个个屋子里,似乎有人影闪动,似乎都在暗中观察着自己。
钱妈妈将娴宁领到一处破败的屋门口,抬起下巴扬了扬:“就这儿了。”
只见那屋子门窗破旧,窗棂上的糊纸薄得几乎透光。门枢歪斜,闭合时都难以严丝合缝。墙皮斑驳,水渍与霉斑交织蔓延,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寒冷的气息。
娴宁刚踏入屋内,便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裹紧了衣衫,眉头紧蹙。
环顾四周,那阴冷的湿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柔弱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神中满是嫌恶与无奈,却又只能强忍着不适,呆立在这令她心生绝望的地方。
娴宁站在门口,面露难色:“妈妈,这屋子实在是太过阴冷,我身子向来不好,怕是住不得,可否换一处?”
钱妈妈双手抱胸,嘲讽道:“哟,还当自己是千金小姐呢?这就是你该住的地方。你出门子之前没人和你说过,这做妾室,就得有做妾室的觉悟!别净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娴宁眼中泛起泪花,楚楚可怜地说:“妈妈,我并非是娇纵,只是我自幼体弱,受不得这寒湿之气,万一染了病,不能侍奉殿下,岂不是我的罪过?”
钱妈妈冷笑连连:“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你自己回头看看,你们这些侍妾是不是都住差不多的屋子?这府里的侍妾哪个不是好好的?就你这般矫情。殿下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管你这些琐事。”
娴宁一阵心凉,这怎么能和她们几人相比?
她在姜府时,住的是两层楼,带着独立院子的听雨轩。偌大的闺阁只有她一人独居。几个不入流的庶妹才挤在拥芳苑里。
可如今,自己也要和这些妾室挤在一起了。
娴宁还欲再言,钱妈妈却不耐烦地打断她:“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哭哭啼啼的,扰了这府里的清净。你且好好待着,莫要生事。”
说罢,钱妈妈转身便走,留下娴宁一人在那破旧的屋前。
钱妈妈刚走,院子里的侍妾们便都站了出来,看着娴宁的笑话。
一位身着粉色罗裙的女子先开了口:“哟,这就是新来的妹妹啊,瞧瞧这模样,生得倒是有几分姿色,只是这身份嘛”
这女子娇笑一声,指着娴宁,对着众人笑道:“听说这位妹妹可是冀州知府的女儿呢。放着好好的小姐不当,非要来做妾室,莫不是脑子糊涂了?”
旁边一位着翠色衣衫的也附和道:“哎姐姐,你不知道,这冀州知府又是什么好人吗?听说他都被逐出姜家族谱了。”
众人一片哗然,看向娴宁的眼神里更带了几分鄙夷。
“如此,她还算什么官家小姐?”
“就是,这种人家教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好的?!”
还有人在冷嘲热讽:“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以为进了皇子府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真是自不量力。”
娴宁心中满是愤懑与委屈,却又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泪水。
她转身进了屋子,对身旁的丫鬟采薇说道:“采薇,你去请殿下过来,就说我在这屋子里实在是难受,想请殿下为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