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段清茉牵着陈昭昭回到难民的营帐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留下的包袱被人翻过了,好在里面除了些衣裳干粮并没有别的东西。
镇北王给的碎银还有从福来客栈里挖出来的东西,段清茉都交给了沈三保管。
他们自然是寻不到的。
可是瞧见那乱糟糟的包袱,段清茉的心中还是升起一股怒火来。
“何人动了我的东西?”
段清茉出声质问道,如秋水般的杏眸陡然染上些许锐利之色。
她的视线扫过面前这几个同春红一个村子的难民,似要从他们身上看出端倪来。
可是这几个人只围着火堆不说话,对段清茉的话置若罔闻。
唯有春红抬起耷拉着的眼眸冷冷地看了段清茉一眼,仿佛是在思考她将宝贝究竟藏在了何处。
今日春红的儿子王昌也凑了过来。
听到段清茉的声音后,那一身粗布棉衣的胖男人立马搓着手站了起来,色眼眯眯地说道:
“段娘子,诶,你别生气啊!不瞒你说,刚刚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只狐狸在这儿胡搅一通,许是觉得你那包袱里有什么好东西,这才弄成这个样子吧!”
这等拙劣之词把周围几个难民都逗笑了,然而他们齐齐看向段清茉的眼神,皆透着贪婪掠夺之色。
段清茉心中一惊,呵斥道:“寒冬腊月里何来的狐狸?你们这般擅动他人财物,可是要我禀告军爷?”
“军爷?”春红哈哈一笑,“你一个破落户还真把自己当那高门小姐了?沈校尉出身名门望族,家中早已为他定下门当户对的正经小姐,你已半老徐娘还不要脸地勾引男人,说出去也不怕害臊?”
春红嫉妒地瞧着段清茉那副水灵漂亮的模样,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自己那不要脸的儿媳是怎么用那年轻的身段勾着自己儿子不与娘亲近的模样。
都是狐媚子。
她暗骂道。
王昌也跟着嘿嘿一笑道:“段娘子,这沈校尉不是良配啊!你可莫要被他的甜言蜜语迷惑了心智”
若非今日他打探到这个消息,王昌还不敢这么放肆对段清茉说话。
沈校尉哪里能真的瞧上段清茉呢?
这种名门望族出身的世家子,最看重的就是名声,他能一时哄着段清茉逗乐,但断断不可能娶她的。
这不,这几日两人显然冷淡了许多。
既然如此,段娘子找的这靠山,又哪里靠得住什么?
一想到这些,王昌便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特意召集难民们将营帐扎得远了些,为的就是今晚想办法尝一尝这段娘子的滋味。
而且他们还听说,这段娘子前些日子遇见镇北王得了不少赏赐,若是他们能得到这些银钱,今夜直接跑了就是。
哪里还需要去武龙县呢?
反正这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看着春红和王昌这般有恃无恐,段清茉也算知道他们琢磨过来了。
明日就到了武龙县,段清茉也就有了人照应,他们反而更不好下手。
还不如趁着现在,他们抢了她的银钱再彼此包庇不承认此事,饶是镇北军也不能拿这十几个难民如何。
段清茉暗道一声不好,护着陈昭昭就想离开此处。
可是谁曾想,眼见段清茉要跑,这王昌狞笑着上前就想抱住她。
陈昭昭见此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边跟着段清茉逃跑边高呼起“救命”来,小女孩的嗓音尖,顿时惊得树杈上的雅雀都四散而去。
可是今日这地方颇远,一时间难以引来兵卒。
然而段清茉没跑出几步,就又被几个黑瘦猥琐的男子挡住去路,其中一人竟还想伸手来抓段清茉。
段清茉也不是好惹的,捡起地上的石块就朝这人的手砸去,只一下,那人的手背便是鲜血淋漓。
段清茉的发难顿时激怒了春红,她一个眼神这些难民就蜂拥而上。
他们十分聪明,知道段清茉不好控制便去抓陈昭昭。
眼见陈昭昭被王昌那如肥肠般的手抓住,段清茉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她凄厉地唤了一声“昭昭”,自己也被一股大力重重推倒在地。
就在段清茉再次心生绝望之时,她的眼前一黑,脸颊滑过几道热流。
段清茉怔怔地趴在地上,颤抖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满是滚烫的血迹。
“啊!”一声凄惨的痛呼传来,随后便是一只断臂掉落在了段清茉的眼前。
只是没等段清茉看清楚那残肢,就又被人一脚踹开。
一道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把眼睛闭上,段清茉。”
阴影笼罩在头顶,段清茉抬头也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
只见男人的脊背宽阔如巍峨山峰,将渐渐变大的风雪悉数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泛着寒光的刀刃滴着赤红的血珠,男人节骨分明的手指紧握,杀意四溢。
段清茉看到失神惊恐的陈昭昭还愣在原地,她连忙爬起来将女儿抱在怀中。
她闭上眼,也用手蒙住陈昭昭的眼睛。
下一刻,她听到了一道更加沉闷的声音——好似那是人头落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