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隔间外的那个心跳声恢复了规律的跳动,缓慢又有力。
可是心跳声的主人没有出来,也没有离开,依旧停留在原地。
章雪鸣默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又给宫尚角记了一笔,靠在宫远徵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缓和了声音:“如果阿远认为自己应该为当年密道大门重新开启的事负责,那么请问,为什么其他宫的孩子都已经待在密道中了,甚至大门都关闭了。身为徵宫唯一的继承人,阿远你却是最后一个被送过去的?是徵宫到密道的路比其他宫都要长?是你躲起来故意不让人找到?是你闹着不走耽误了时间?”
宫远徵又将双臂收得更紧了些。多年来一直纠缠折磨着他的那些沉重,在章雪鸣的一次次发问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那天父亲没带我去医馆,他叫我留在偏殿书房里背书。那本书我背了三天了还没能全部背下来,父亲很不高兴,那天的早膳没让我吃。他说午膳时他会回来检查,如果我还背不下来,午膳也不让我吃了。
为了防止伺候我的下人偷偷给我送吃的,父亲走的时候,把书房和偏殿的门都从外头锁上了。外头乱起来的时候,我听到了,可是我出不去。”
十年来,宫远徵第一次认真回想那个充斥着鲜血和恐慌的冬日。
他惊讶地发现,其实他记得的不止是泠夫人追着宫朗角跑出密道的那一幕。
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连细节都不曾模糊。
“等父亲的绿玉侍金路赶来徵宫找我的时候,徵宫已经只剩我一个活人了。大概因为偏殿的门是从外面锁起来的,无锋杀手以为里头没有人,杀光徵宫的侍卫和下人后就离开了……
我没有故意躲起来,没有在路上哭闹,徵宫和角宫到密道的路一样长,商宫离密道更远一些。我进密道的时候,商宫的那个妾已经在里面了。”
所以,该怪父亲吗?
可父亲的行为虽然导致了他的迟到,却也救了他。遭遇敌人袭击时,父亲没有忘记他,将身边最强的战力派来找他、送他去躲避……
章雪鸣不用看宫远徵的脸都知道他会怎么想,接着问他:“密道外没有侍卫守护?”
“有的,有三个侍卫就藏在附近,我到达的时候是他们现身开的门。一人按机关,两人警戒。金路见到那三个侍卫现身,没等开门就离开了,他跟我说他得回医馆去帮父亲,叫我待在密道里等他和父亲来接我。”
“他们开了门,肯定要等门关闭才会离开。当时三个侍卫在场,一个小孩和一个女人跑出去,他们都没能把人拦住?朗弟弟和泠夫人武功很高?”
“怎么可能……”宫远徵喃喃。
“是啊,你这不挺清楚的吗?怎么可能三个有武功的大男人还拦不住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除非他们没有拦。别说什么反应不过来,真有心,追过去把人抓回来有多难?难道事后哥哥还会追究他们以下犯上?笑话。”
两个隔间在外侧耳倾听的宫尚角默默攥紧了拳头。
是啊,他也很想知道当时那三个侍卫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的母亲和弟弟离开。
其实,当初在密道那里发生的事宫尚角早就查过了。目睹宫朗角和泠夫人跑出密道而三个侍卫未加阻拦的,大有人在。
可惜那三个侍卫为了引开摸到附近的无锋都牺牲了,答案随着他们没入了黄土……
“阿远,现在你还认为当年的事是你的错吗?”章雪鸣问道。
“不是。”宫远徵没有犹豫。
每个问题的答案都是他自己从过往中找出来的,整件事情清晰又明朗,他再拿那种无稽的想法来折磨自己,那就真的是在自找苦吃了。
这样的话,就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章雪鸣向来不喜欢让问题过夜。既然宫尚角不肯亲自出来解开他弟弟的心结,那她就自己来了。
“阿远,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哥哥最疼爱的弟弟不是你。虽然我们相处时间不长,但我看得出来你对哥哥的关心爱戴,敬重崇拜。你会这么笃定,一定是有原因的,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都已经说了那么多,宫远徵也没有隐瞒的心思,就把去年上元节前夕的事说给章雪鸣听。
那时候他好心办坏事,没有问过宫尚角就把宫郎角遗留下来的一盏陈旧的龙灯拿去修复,破坏了宫朗角留下的痕迹,让宫尚角十分生气。
事情已经过去快一年了,再提起,宫远徵还是不由得红了眼眶。
“哥哥很生气。”他小小声地说着,模仿着宫尚角的语气,像是在责问那时候的自己,“他质问我说,‘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
宫远徵又忍不住眼泪了:“我说我只是看那盏龙灯旧了,哥哥又说,‘你觉得新的就比旧的好了?’”
“后来呢?”章雪鸣抚着他的背。只怕当时宫尚角是气昏头了,不然不会说出这么让人窒息的话来。
或许,宫尚角想质问的还有他自己?是意识到宫远徵的存在让他记起宫朗角的时间越来越少,觉得对不起宫朗角,所以才借题发挥?
“后来哥哥让我下去,我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一夜。”
宫远徵委